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钓鱼那些事

2022-01-20叙事散文杨木华

钓鱼那些事
杨木华我居住的小城,被一条叫漾濞江的河流环绕。小城很小,几分钟就可以出城直抵江边。看洪峰来袭,观水落石出,我与漾濞江的联系,始于多年以前,那时,我在上游更远处。我与江流,一直用钓鱼这种方式深入。一直说“钓鱼”,因为这样说,似乎……
钓鱼那些事
杨木华

  我居住的小城,被一条叫漾濞江的河流环绕。小城很小,几分钟就可以出城直抵江边。看洪峰来袭,观水落石出,我与漾濞江的联系,始于多年以前,那时,我在上游更远处。我与江流,一直用钓鱼这种方式深入。一直说“钓鱼”,因为这样说,似乎高雅起来,那些“独钓寒江雪”,“一人独占一江秋”的韵味扑面而来。可我的“钓鱼”,其实只是“捕鱼”——用的是“迷魂阵”一类的小鱼笼诱捕。 1、小诱惑

  我的鱼笼,圆柱形,约十五六厘米高,上下用圆形的铁丝圈绷紧,下边封死,上部开口方便取放笼中渔获,用钓鱼线编织而成。圆柱形的侧面对称地开有四个口,口沿用单股的鱼线牵引,在网内对称勾连,中间交汇处捆扎,就形成了四个圆锥状入口,鱼儿被绑在网中央的诱饵蛊惑,穿过连线钻入,困在网中。

  想捕鱼,诱饵自然很重要,我只用蚯蚓诱饵。想了很多,也试过不少,可效果无法与蚯蚓相提并论。也许是漾濞江里原生态的小鱼,嗅不惯市场上五花八门的鱼饵味道,也许是本地的鱼与蚯蚓发出的信息素相符,反正,这多年来,漾濞江里的小鱼,似乎习惯了蚯蚓的味道,我自然尊重它们的选择。

  多年以前,我在乡村中学教书,那时,挖点蚯蚓很简单。校园附近的那条水渠边,垃圾坑旁边的草皮下,都是蚯蚓的天堂。特别是草皮之下的蚯蚓,抓取实在简单。那些厚实的草地,一团一团,特别茂盛。用手收拢草茎,轻轻一提,草团就从根部翻转过来,下面满是蚯蚓。突如其来的敞亮,让蚯蚓猝不及防,几秒钟之后反应过来,立即扭动身形,拼命往土里钻。可往往比我慢了一步,在溜走之前,就被捉住放到早已准备好的瓶子中。少数侥幸逃进土里,可那些松软的泥土,也不是安身之所,用手轻轻一刨,他们又重回光天化日之下。我的鱼笼不低于八个,每次那个被锯掉一半的矿泉水瓶,要装小半瓶蚯蚓,约一两重!

  后来入城,乡村的捕鱼生活,似乎离我远去。可捕鱼的念头一直在心头缠绕萦回。后来的后来,心事被学生侦测,家在漾濞江畔的学生,开始邀约我钓鱼。砰然心动中,我欣然前行。买好渔具,一番收拾准备,周末如约而去。第一次满怀希望的出征,结果却很惨很惨:那天,一条鱼都没有上钩。带着空空的鱼笼,我悻悻而归。难道小城附近的江河中没有鱼?

  去年冬天的一个周末,我骑摩托出城散心,一走就走了十几公里,在一个无人的河湾里呆了一个下午,与河流的对视中,发现这里有鱼。内心的欣喜无法表达,一份期待悄然升起:明年夏天,我的捕鱼生活肯定可以继续。

  夏天终于来了。可真正能够闲下来去捕鱼,已经是八月。小城中,蚯蚓哪里来?一番搜索,自然是找学生。QQ上,一个以前的学生说,这个假期,他守一个红砖厂,他挖给我。他说的地方,正好顺路。

  八月的午后,太阳把柏油路烤得有些黏。绑好渔具,骑上摩托,一路飞驰,直抵砖厂。他抬出一条长凳,让我在工棚下等,他就在我面前的草地上挖。烈日下,他黝黑的皮肤闪着油光。他叫安静,正读高二。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停产的砖厂。空旷的场地上,荒草疯长。几间破旧的厂房,默默地站在一边。一堆没有卖完的红砖,凌乱地堆码着。我问安静:你家的厂?他说:“不是,亲戚的。”我问:停产了?他说:“现在,粘土砖价格高,不好卖!都时兴页岩砖了!原有的设备无法转产,大概要停了吧!”他讲的粘土砖页岩砖,我略有了解。嘴上不说,心中想:停了才好。

  后来,只要钓鱼,我都去砖厂挖蚯蚓。安静在,他一定要动手。他不在时,守场的狗见我来了,摇摇尾巴走开了,我就自己挥锄。那里的蚯蚓真多,特别是挖过的地方,也许是泥土松软,等几天再次翻开,满地蚯蚓乱爬。

  昨天,我又去捕鱼。没有打招呼,我直接到砖厂。昔日冷寂的砖厂,突然间人声鼎沸。原来,他们在撤工棚设备,准备恢复为稻田。安静不在,我自己动手。挖完蚯蚓,有些高兴,又有点惆怅:以后,到哪里去挖? 2、小收获

  自从三年前确诊患痛风后,我就不再吃鱼。你肯定觉得奇怪:那你天天捕鱼干什么!我想解释两点:第一,我没有天天捕鱼。即使是假期,最密集的频率不过三天一次。而平时就是一周一次,逢周六出发。而周六若有其他杂务,捕鱼的事,自然延期到下一个周六。第二,醉翁之意不在酒,捕鱼就一定要吃鱼吗?辛苦一周,总得放松一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减压方式,而我,捕鱼就是属于自己的方式。捕鱼过程是一种享受——幽静的河湾里,单纯的水声中,一个人,几张网,有时候,分不清是我在诱捕鱼,还是鱼在诱捕我!

  我捕鱼的地方,有一个幸福的名字:金鞍子!就是马鞍形回转的河湾,鱼多,沙多,故而得此美名!对岸,是陡峭的青山,背后,是高高的河坎。奔腾的漾濞江到这里悠然回转,一个回旋的深潭边,细沙洁净,卵石平铺,是一个幽静的地方。河边,有一个小沙场,一位老人家在经营。老人年近六十,身体微微发胖。他的俩个孩子都考在外省做公务员。他闲来没事,偶尔有人订购就拉上一车。农用车是自己的,公路是他修到河边的,按他的话说:他不靠沙场吃饭!我去捕鱼的时候,他偶尔在河边,没事时他看我捕鱼,我听他说话。有时候我们一起到岸边的一棵老桐子树下,乘凉,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看着江面。老人家看江水的目光有些空洞,迷迷蒙蒙地,在缓缓流淌的江水中,似乎有一些前世今生划过!有一次,我问过他:或者,你也捕鱼玩玩?他淡淡一笑说:“以前爱过,如今鱼少了,也没有兴趣了!”

  “鱼是真的少了!”老人有些黯然。

  我在乡村中学时,在这条河流的上游,那时的鱼既多又大。品种来说,我捕到过的就有细鳞鱼、粗壳鱼、花鱼、蛇鱼,都是以斤为单位的大鱼,后来,这些鱼渐渐少了,特别是漾濞江梯形水电开发之后,它们踪影不见。我诱捕的,是一种叫做“沙鳅”的小鱼,泥鳅大小,大约十条才有一两重。可物以稀为贵,这样的小鱼,市场上卖到六七十元一斤。老婆孩子很喜欢吃,偶尔,我也尝上一条。昔日大快朵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摩托,一直停在河边那棵桐子树下。网具收在一个编织袋中,我提起就直抵水边。放置一个网,大约要五六分钟。抓七八条蚯蚓,放入丝袜中,扎紧丝袜口,再把丝袜绑在鱼笼中央。最初是把蚯蚓穿在细铁丝上放入鱼笼中,后来才改为现在这样——蚯蚓在丝袜中,鱼儿只嗅得到味道,却吃不到,蚯蚓的损耗少,鱼儿也不肯离开。鱼笼的上部开口,后来也加以捆扎,防止放久了,鱼儿从那里溜出去。鱼笼用十来米的线连着,丢入水中之后,人不用下水可以在岸边拖出来,线的尽头,栓上一根小木棍,再用石头压在岸边,一方面做记号,一方面防止水冲走了笼子。隔几米放一个笼子,我的十个鱼笼,放在水流平缓的近百米的江面上。

  当最后一个鱼笼放好,第一个投下去的鱼笼,一般已有小鱼入网,收网工作紧接着开始!这是心情最舒畅的时候。我一般都下到河中,靠近鱼笼才拉起来。鱼笼出水,鱼儿在笼中惊慌失措活蹦乱跳的情景,每每让我心情舒畅。鱼抓出来后,放入另一个网,养在河边,捆扎好笼口,重新丢入河中,继续去收下一个鱼笼,享受又一份喜悦。由于位置的不同,每一笼的收获都不一样,于是,收收放放中,自然多了一份期待与惊喜!

  累了,就到桐子树下小憩。喝喝水,吹吹风,看看河湾中的风景,听听两岸的蝉鸣!然后,回到河边,继续收网放网。今年,最多的一天捕到四斤多,最少的一天是两条。最多的一网,进了十六条,空网的次数就记不清了!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收获。压抑我很久的心结,在捕鱼之后,变得豁然开朗。 3、小插曲

  在河边玩久了,自然有一些钓鱼之外的趣事。

  一天,孩子跟我到另一个河湾钓鱼。那个河湾,两边都是农田。我们钓鱼的一方,一条小水沟穿过田野,与大河联通。一天,我在河边钓鱼,一位老人家在那条水沟中踩泥鳅。我一心想着河中的小鱼,可摆弄了很久,河中的鱼,也许都收到什么讯息,亦或者吃饱了不再受到蚯蚓的诱惑,我的鱼笼十有八九是空兜。无趣郁闷中,看那个老人家幸福地捞了又捞,我过去看他。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水沟中,竟然有泥鳅。老人家把一个篾撮箕摆好在泥水中,一只脚踩在撮箕边上,另一只脚在水坑中猛搅几下,双手握着撮箕后沿,使劲向前冲然后提起来。等撮箕里边的泥水沥去,几条泥鳅在撮箕底部乱跳。这时,老人家把撮箕口对准摆在沟边的水桶,稍稍倾斜,撮箕里的泥鳅立即滑入水桶中。我蹲下,扶着桶沿一看:好多的泥鳅!大的约十厘米长,小的不过五六厘米,但一律肥嫩,一律活蹦乱跳。桶中的水很少,那些泥鳅挨挨挤挤,体表丰富的黏液浮在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泡沫,一副“相濡以沫”的情境。

  见我感兴趣,老人家更是浑身来劲,踩压的动作干净利落。边看边聊,知道老人家来这里踩泥鳅好多次了,只要是暴雨过后,老人家都会来,每回都收获不小。看了一阵,老人家顺沟踩上去了,我回河边收鱼笼。才到河边,就听见老人的惊呼。我以为出大事了,返身跑到老人旁边。老人气愤地说:“倒霉啊!水桶翻倒了!泥鳅都倒入稻田中去了!”我安慰他:再踩!老人家生气极了:“回去了!不踩了!”他真的走了!那天下午,我亦只捕到十多条小鱼,无趣地回家了!

  孩子听到我讲踩泥鳅的故事,很来劲。第二个周末,他跟我去。到了河边,他拿起一个小网,把铁丝弯成方形,直接去那条水沟中踩泥鳅去了。等我放好鱼笼去看他,他已经踩获二十多条泥鳅。看他一脸泥水,我劝他闲一下再弄,可他哪里舍得闲,一直在那里踩啊捞啊。

  在孩子踩泥鳅兴致正浓的时候,我瞟眼一看,似乎见到那个老人家,正蹲在河岸边的几个深坑里,不知在干什么。那天我的鱼笼依旧空空,站在河岸的我转头时,再次看见了蹲在深坑中的老人。有些奇怪,他在干嘛?难道依旧在那里“踩泥鳅”?
我走了过去。

  走拢才明白,他真的在那里捉泥鳅!

  几天前,漾濞江水暴涨,河岸低洼的地方江水满贯。洪峰过后,水渐干涸,那些跑到这里避险的泥鳅啊,小鱼啊,这下遭了。老人家正在轻而易举地抓取那些汇集在仅存浅水中的小鱼。见我来了,他嘿嘿一笑说:“今天,把所有的遗失都补偿回来喽!”看看他的水桶,已经装了半桶。他去往下一个水坑,那个水坑已完全干涸,小鱼死在表面,泥鳅打洞钻入土中。留下一个个小洞口,指向藏身所在。他的手指沿着小洞,顺藤摸瓜,一条条泥鳅落入桶中。我呼唤孩子过来,孩子看见老人家的魔幻手法,也立即动手,老人哈哈一笑,走了!

  我和孩子在水坑中,慢慢寻觅小洞,捉拿那些隐藏泥土中漏网之鳅。几番搜索,收获不少。我们折返,去看先前还有水的那个坑。爆烈的阳光下,原先的浅水,只剩最后一窝。无数的小鱼秧汇集在那里,举头张着大嘴,一翕一合,艰难喘息。再看看河岸乱飞的小鸟,以及泥地上遍布的鸟足印,孩子决定拯救。他用手中的小网,一网一网捞小鱼,一遍一遍往河边跑。我也在他的催促下,用手捧,来回好多趟。那些鱼秧,大大的脑袋,也就二三厘米长,当它们与久违的江水拥抱时,我们的快乐自然丰盈起来。

  当鱼儿们跑到水坑避难的时候,肯定没有料到,后面的故事如此惊险。也许,我们都一样地活着,喜怒哀乐,很多东西转瞬即逝,生老病死,很多轮回过眼云烟,最好的心态,看来还是相忘于江湖! 4、小惊魂

  在漾濞江边玩,也有一些小小的惊险与刺激。

  我经常去笼鱼的河湾,沙场在东岸,江水在西边的靠山一面流淌。偶尔涨水,江水会满上来,闯过东岸的那片沙滩,沙滩最东边,有一个洼槽,我见过江水从洼槽中流过的情景。我笼鱼都到沙滩上,摆开工具,开始做快乐的渔夫。笼到的小鱼,用一个长网,养在河水中,网的一端打结,鱼放入后,在另一端也打一个结,压上一个石头固定,装鱼的一端用几个石头围个小潭,容鱼儿一个栖身之地。不捞鱼笼时,我就放心地一边闲逛,寻觅心仪的石头,收网时带回家,放到客厅里盆花的表面,用造型与纹理,构筑一道风景。 这天,漾濞江的水位下降很快,似乎半小时之后,水位就降了近半米。在平缓的河岸上,水面已退下了一米多的痕迹。那个时候,小鱼近乎也赶来凑热闹,每提起一个鱼笼,里边都不少于十条。我先把笼里的鱼抓出来,转移到手提的环保袋中,等收几个网具后,再汇聚到长网中。可不等我收完一遍,那养鱼的网早已裸露在骄阳下。我只好飞奔过去,把网向水中延伸。这样几番轮转,网具中的鱼,已有沉甸甸的感觉了!

  兴奋让人松懈。那天,沙场老人把农用车开到河边的沙滩上,自己动手上了一车沙。见我捕鱼忙得不亦乐乎,他曾凑过来看。看了一会,他说:“这个河水落得太快了,我还是把车开到岸边!”他转身开他的车,听发动机轰鸣,大约他把车倒好了。鱼笼里,鱼依旧来得正欢,我低头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忘记了危险迫在眉睫。

  突然听见老人大喊:“快跑!快跑!大水来了!”抬头,四五十米远处,洪峰轰然而来。一低头,江水已没过脚面。甩开鱼笼,一把抓起养鱼的长网,转身飞奔。在岸边站稳身形,按下狂跳的心,才回首刚才的沙滩。

  哪里还有沙滩!此刻,哗啦啦,全是平铺的江水!一颗刚刚定下的心,重新乱跳起来!坐下,回忆刚才的场景,更觉惊心动魄!面对老人家,我再三感谢,是他的提醒让我免遭灭顶之灾。可老人家很淡然,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情况,见过好多次了!”

  闲聊中,知道很多这条河流温柔背后强悍的故事!聊得深了,老人家无限感慨地说:“如今,河水是真的小了!可水涨水落的事,每天都上演!全是上游电站干的缺德事!”上游电站干的?在老人的叙说下,我明白了一些放水冲沙之类的情况!感慨中,我也疑惑:电站就不担心出事么?

  大约一小时后,洪峰过去,沙滩重现。我回到河边,寻找鱼笼。原先压得很认真,可找了一阵,只找到六个,不见了四个!

  那天之后,我轻易不约人去河边,终究是有些怕了!自己还是去,因为爱,因为渔乐无穷。只是,如今秋分已过,今天去,只捕到两条。我在QQ上说:秋江水冷鱼不食,我的渔季,怕要过去了?

  明年的渔季呢,就更不知道了! [ 本帖最后由 杨木华 于 2011-9-29 14:19 编辑 ]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