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礼物
（约2342字）
汪彤
我喜欢收到一些礼物，再送出去一些礼物。
在遥远的梦境中，情人节那天，爱人递给我一只金笔头的世界名笔，我捧着笔，满心欢喜的微笑。
喜欢文字的人，该是有一只好笔相伴，才不辜负那一串串微笑的蝌蚪字。这样的一只笔，我盼望了很久，可不知为什么，面对爱人的体贴，我却总会心生出许多不满足。我多么希望爱人随手在路边折一杆小树枝，锋利的小刀嗖嗖的一阵啃食，一只亲手为我制作的“木头”笔，便是终生与我相伴的最好礼物。而那只名贵的笔，夹杂的东西太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冷凉凉的，似冲淡了我们情意中的温馨。
关于那个礼物的梦，一直在延续。
梦里我还一本正经生气的跟爱人提了很多要求。我要他为我亲手买一件衣裳、一双鞋子，甚至我期盼他随便在地摊上给我淘一元钱的卡通娃娃，我对礼物的浪漫要求，并没有得到爱人的赞同，从他眼里我看到了轻蔑的笑。
醒来时，我还嘲笑自己，我应该不是一个贪恋钱财的人，怎么会提出那么荒诞的要求，这样直接的要求，像是打劫，恋爱中智慧的女人，不会为了一点点小小的物欲而伤了彼此的和美。
关于礼物的梦，最终延续到爱人为我生日买来十只卡通小猪装点的花束。爱人说：“这束花永远都不会凋谢，一直伴随着你……”
望着卡通树，我快乐的笑出声，过足了追求浪漫的瘾。梦结束的时候，我头戴着公主的桂冠，穿着爱人亲手为我挑选的长裙，穿着爱人买的绣花鞋，站在虹桥上向波光渺渺的远处张望。而爱人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远处袅袅的云烟中，歌声轻轻的荡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一切都是梦境，我却在梦快醒的时候，将爱人为我买的长裙和绣花鞋洗干净晾晒好，用抽屉里收藏的那些曾经包过百合花的玻璃纸，将长裙和鞋子包好珍藏起来，嘴里默默念叨：再也没有穿它们的理由了……
梦醒来许久，我还久久在失落和惆怅中。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一位妹妹打来电话，她的声音总是甜丝丝的，她说：“姐姐，你在家吗？我从乡下老家回来，给你捎来一袋苹果，自家种的苹果，又大又甜，就想让你尝尝”。
我连个客气的话也没有说，耳朵里只有妹妹那句：“自家种的”。我仿佛看到她亲手摘苹果时，脸上挂着与苹果一样粉红色的微笑，那些果子里甜腻腻的味道，应该也传染了她笑声中的甜丝丝。
我不再想那个惆怅的梦。晚上，龙爸爸买来韭菜、肉和豆腐，又泡好了很多粉条，我们把馅子放进面团里，比赛谁能给面团捏出一个会微笑的小嘴巴。一会儿，几锅香喷喷的小笼包子出锅了。等休息下来，取来妹妹送来的苹果，却惊喜的发现，袋子里面还有一本读者教育出版中心发行的笔记本。
本子的封面是青灰色淡淡的布纹，扉页似集了王羲之先生的书法，写着简单而朴实的一句：“这是一本读者教育出版中心的笔记本”（哈哈），这些字占满了整个一页纸张。
这个漂亮笔记本的纸张，每一页都似加厚了的宣纸，触摸时，并不像其他本子那样光平，却让人在感觉触到真实和质量的踏实。
笔记本翻开几页就有一张小插图：一只九色鸟停在一颗蒲公英旁，翘首望向远方；能看到文字的第一页左下角写着“早安，各位”，笔记本的末尾一页写着“晚安，各位”，其实人生的真实不就在“早安”与“晚安”之间吗？本子里有一页正中央是五个甲骨文的文字，形似跳舞的五个娃娃，非常可爱。还有起舞的飞天、墨色中的兰花、可爱的大眼睛小姑娘，还有一只加菲猫。每翻开几页都突然给人一个好心情，特别是笔记本最中间的20几页，用了仿古牛皮纸颜色的纸张。
妹妹的礼物让我爱不释手，赶紧拨通电话，一边大口咬着她送的苹果，一边连声感谢她。
我的双休日，正是妹妹上班的时间，我请她答应第二天的早餐就吃我家的香包子。那些我们亲手捏好的包子，该是清晨里我送给妹妹最好的礼物，和她亲手在自家院子里种的苹果一样的美味。
热好一袋奶子，提着一笼包子，穿过巷子对面的马路，妹妹就等在马路边的树下。她取出包子，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吃，一边说：“我从来没有在大马路旁用过早餐。”天下着毛毛细雨，我看着她大口吃得很香，满心喜欢。
我喜欢收到礼物，也喜欢送礼物。
我收到的礼物有生日时丽红送来的一只收音机；有一本写在扇面和圆心中的珍贵文字；很多金银首饰是龙爸爸在结婚纪念日或者生日时买来；一些陶瓷花瓶和大笔筒是父母送给我的礼物；还有一些珍贵的书，是从远方寄来；还有一套金庸的书，我当时爱的发狂却买不到，朋友让丈夫从兰州买来，连夜送到我家楼下；还有一片桦树皮，被过塑在透明的硬塑料里，正面反面有用我的名字寓意了的一首长诗……
而我送出去的礼物又有什么呢？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一本一本的书，有我去书店买的，也有我从旧书摊上淘来的，我喜欢送给朋友们最多的是书，甚至到了后来，一段时间不见面，朋友们会问最近没书看了，快介绍一本。
前些日子，去井冈山学习，买了书，还在江西婺源买来一对香樟木的镇尺，要送的朋友，一直没机会见面。过些日子，听说一位前辈要出一套书法集，香樟木的镇尺上写着“古琴当作水声听，名画要如诗句读”，于是顺手送给他做礼物。他赠我一句话：“鸟在飞翔时并不知自己飞翔的姿态”，他像关心孩子一样替我担心，他说看到我天真、单纯，怕被人利用，他要我用生活愉悦写作，而不是用写作愉悦生活，让我学会生活，在生活中找写作的乐趣。临别时他又说：看到我就像看到从前的他自己……
他也送我礼物，几页去西藏时写下的诗歌，我最喜欢的一句：“黑色白色的牛羊散漫在雨雾中，黑色白色的帐篷，在遥远的天边有各自生活的样式……”
我虽然做着爱情中关于礼物的梦，却一直不喜欢看也不喜欢写关于爱情的文字，我感觉自己喜欢的恰恰是前辈诗歌中那些质朴而真实的对生活的表述。
前些日子去张掖开会，游览胜景“大佛寺”时，在佛前向梦见的爱人一家祈祷祝福，这该是我送给梦的礼物吧。在藏经阁里看金银粉抄写的经书时，我想起三个朋友，为她们和我自己请来四页佛像，待有机缘的时候送给他们……
我喜欢礼物，收到一些礼物，再送出去一些礼物。

2011年10月9日于家中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汪彤 于 2011-10-11 22: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