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花
2022-01-20叙事散文川媚
太阳光本身是一种抚慰，将人心里照得透亮。光明和希望是那么多，然而仍然有不可估量的力量，像难以抗拒的中午的瞌睡一般，将我心中的甜蜜搅乱。就是在短暂的白天里，我也渴望回到睡眠，体验黑暗。今天午睡到两点半，挣扎着起来披上外衣，慌里慌张地开出自己的……
太阳光本身是一种抚慰，将人心里照得透亮。光明和希望是那么多，然而仍然有不可估量的力量，像难以抗拒的中午的瞌睡一般，将我心中的甜蜜搅乱。就是在短暂的白天里，我也渴望回到睡眠，体验黑暗。
今天午睡到两点半，挣扎着起来披上外衣，慌里慌张地开出自己的电瓶车，一阵风似地向街上驱驰。大门前的四车道像是绞住了的毛衣线，永远拉不直扭得乱。我心里一惊过了街，靠右边行，与那些着学生装的骑车者成为最细的一根线上的一点。
太阳之下，一切都不同了啊，衣服鲜亮了，绿树鲜亮了，天空更蓝了。而且终于不用坐班了。像主妇盘点着自己的菜篮子，我盘算着每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到底有多少。明天中午市文联有一个饭局，说是要清算稿费给我们，我想大约少说也有几十块钱吧，说起来热闹，其实丝毫不能使人动心。一百元一只鸡，这是目前这个时代菜蓝子的价格参照。是大家在办公室开玩笑说出来的，大约也有几分夸张吧。不过，人们内心对于永远增速不够快的收入的担忧，一天也没有消失过。
我们能够把握些什么呢？
身边的这些事务和情景都是世俗的，几乎一成不变，却又给我一种异乎寻常的安全感。一个人能够把握的部分，毕竟还是人心所安，而可悲的令人不安的，难道不是那一些超自我的、超能力的东西吗？
——一个人在地下，应当是可以安心的吧，在世时候的一切失败与冤屈，都无关紧要吧？人们的评说，完全与死者无关；死者的冤魂，也只能够随着时间而风化吧？但是为什么像《哈姆莱特》中，要有那么一个冤魂存在呢？
我在心里问自己这样一些问题，也不知其所以，就去找朋友慧聊此类问题，想不到慧倒主动谈及最近自己一位好友的屈死。
——亲爱的，我知道我是非常有预见性的，我总是能够预见不幸的事情。真的，如果不是我有预见性，我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一些事情呢？它们好像是一些于我有用的信息，都争着来占据我的大脑。我不是自认很洒脱的一个人吗，为什么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不清呢？我倒很想听听别人的预感或者分析。
我勉力对美女慧，也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样一些话。我以为这也许有点像魂灵附体。我认为我在写作时，我也并不一定是我自身。好像是我的灵魂在借身体说话，或者别的灵魂在借我的身体说话，有时候甚至挟制了我的心。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对同学江南夫妇之死的种种预感，那难道是大自然在向我传导一个将死的朋友的灵魂信息吗？当我拿着她的相片，写着怀念她的文字时，她正在死去，难道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吗？一定有来历不明的信息链，存在于我们眼睛所不能看见的地方。那就是灵魂的事情，那就是所谓心心相印。我和她远不是心心相印的那种感情，但她是通过我传达什么信息呢？难道不是死后有所托付的意思吗？我一直不能这样想，是不敢面对这样重大的嘱托。我多么难以置信她死去的时候给予我的强烈持久的精神信息啊，尽管那时候我们还是千里之遥。我通过这件事，感觉自己就像是悲悯的神仙。
我对于自己的第三只眼，或者说预感，像小说《信号员》中的人一样，产生过深刻的焦虑。小说中，一个优秀的信号员，屡次见到一个鬼影为列车司令说危险啊，危险啊，于是这鬼的出现给了他非常的焦虑，到了最后，他似乎鬼使神差地站到了鬼的位置上，发出危险的信号，而列车从他背后开过来，他立即死在车下了。
我对于这样的小说，一点都不感觉奇怪，我甚至认为它是有生活逻辑的。我曾经也有过多次强烈的预感，对于家人，这样的灾难性预感要强烈得多。这使我很怕忽然莫明其妙地想念谁。我怕我的感觉会有一种超能力，能够感应到生活中的灾难。
美女慧十分年轻。她生活独立安逸，对人热情周到，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周岁的小孩。慧也讲到自己的好友结婚不久就自杀了。当一个人的生命力足够强，十分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意识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大约是不怕关照死的。慧说的那个姑娘我一年前见过。我们一大队人马一起游春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她的什么阴郁气质，我只是感觉她不够幸福，有些害羞。当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就感觉我看到的时候那女孩说不定已经是一个俏丽的鬼影。她与我们一起游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幸归宿呢？
——有时是有很强烈的的预感的，比如一个人对自己都加以不幸的诅咒，像是毫不顾忌地自嘲时，事情往往也就朝那个消积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因为当事人的预感，甚至是预谋，他是不想瞒人的，有时候也瞒不了人。如果一个人倾心于自杀的某种方式，那么说不定，他就会找一个能够给人线索的方式自杀。那些连环杀手，实际上是想表现自己的智力优越感，而且破案永远在作案之后，这使杀手有一种自鸣得意的骄傲。
——她的不幸我是有预感的，而且她也许是过于敏感，所以不幸来找到了她，她也许是有意为家人赎罪……
慧说到她女友死的根本原因时，我非常同情，现在居然有女孩死于夫家的虐待，可见女孩子本身性格太柔弱了，婚姻也太悲惨了。
——她是死得冤，她给我投过多次梦，她说她现在在阴间有一个家，过得还比较稳定。
我知道了，慧的好友她，一个孤独的魂灵，到了阴间，也要找自己的伴的。祝愿这一个她如愿了。那么这样一来，我明白我那亲爱的朋友江南，她死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伴，在地下是心安的了，所以不再来给我投一个梦吧。那么要是没有找到伴，人们怎么敢去死呢；或者死了之后，又有阴间的伴吗？人间与地下，原来是我们活的两世的人吗？
如果我们在尘世不能满意的伴，到了地下就悄无声息地认可了，那是多么安慰啊。在人世的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十年的男女，大多数也是永远要在一起的吧。一个人的安魂曲，最好由自己的亲爱者来唱。
[ 本帖最后由 川媚 于 2010-11-24 17:15 编辑 ]
今天午睡到两点半，挣扎着起来披上外衣，慌里慌张地开出自己的电瓶车，一阵风似地向街上驱驰。大门前的四车道像是绞住了的毛衣线，永远拉不直扭得乱。我心里一惊过了街，靠右边行，与那些着学生装的骑车者成为最细的一根线上的一点。
太阳之下，一切都不同了啊，衣服鲜亮了，绿树鲜亮了，天空更蓝了。而且终于不用坐班了。像主妇盘点着自己的菜篮子，我盘算着每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到底有多少。明天中午市文联有一个饭局，说是要清算稿费给我们，我想大约少说也有几十块钱吧，说起来热闹，其实丝毫不能使人动心。一百元一只鸡，这是目前这个时代菜蓝子的价格参照。是大家在办公室开玩笑说出来的，大约也有几分夸张吧。不过，人们内心对于永远增速不够快的收入的担忧，一天也没有消失过。
我们能够把握些什么呢？
身边的这些事务和情景都是世俗的，几乎一成不变，却又给我一种异乎寻常的安全感。一个人能够把握的部分，毕竟还是人心所安，而可悲的令人不安的，难道不是那一些超自我的、超能力的东西吗？
——一个人在地下，应当是可以安心的吧，在世时候的一切失败与冤屈，都无关紧要吧？人们的评说，完全与死者无关；死者的冤魂，也只能够随着时间而风化吧？但是为什么像《哈姆莱特》中，要有那么一个冤魂存在呢？
我在心里问自己这样一些问题，也不知其所以，就去找朋友慧聊此类问题，想不到慧倒主动谈及最近自己一位好友的屈死。
——亲爱的，我知道我是非常有预见性的，我总是能够预见不幸的事情。真的，如果不是我有预见性，我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一些事情呢？它们好像是一些于我有用的信息，都争着来占据我的大脑。我不是自认很洒脱的一个人吗，为什么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不清呢？我倒很想听听别人的预感或者分析。
我勉力对美女慧，也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样一些话。我以为这也许有点像魂灵附体。我认为我在写作时，我也并不一定是我自身。好像是我的灵魂在借身体说话，或者别的灵魂在借我的身体说话，有时候甚至挟制了我的心。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对同学江南夫妇之死的种种预感，那难道是大自然在向我传导一个将死的朋友的灵魂信息吗？当我拿着她的相片，写着怀念她的文字时，她正在死去，难道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吗？一定有来历不明的信息链，存在于我们眼睛所不能看见的地方。那就是灵魂的事情，那就是所谓心心相印。我和她远不是心心相印的那种感情，但她是通过我传达什么信息呢？难道不是死后有所托付的意思吗？我一直不能这样想，是不敢面对这样重大的嘱托。我多么难以置信她死去的时候给予我的强烈持久的精神信息啊，尽管那时候我们还是千里之遥。我通过这件事，感觉自己就像是悲悯的神仙。
我对于自己的第三只眼，或者说预感，像小说《信号员》中的人一样，产生过深刻的焦虑。小说中，一个优秀的信号员，屡次见到一个鬼影为列车司令说危险啊，危险啊，于是这鬼的出现给了他非常的焦虑，到了最后，他似乎鬼使神差地站到了鬼的位置上，发出危险的信号，而列车从他背后开过来，他立即死在车下了。
我对于这样的小说，一点都不感觉奇怪，我甚至认为它是有生活逻辑的。我曾经也有过多次强烈的预感，对于家人，这样的灾难性预感要强烈得多。这使我很怕忽然莫明其妙地想念谁。我怕我的感觉会有一种超能力，能够感应到生活中的灾难。
美女慧十分年轻。她生活独立安逸，对人热情周到，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周岁的小孩。慧也讲到自己的好友结婚不久就自杀了。当一个人的生命力足够强，十分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意识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大约是不怕关照死的。慧说的那个姑娘我一年前见过。我们一大队人马一起游春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她的什么阴郁气质，我只是感觉她不够幸福，有些害羞。当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就感觉我看到的时候那女孩说不定已经是一个俏丽的鬼影。她与我们一起游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幸归宿呢？
——有时是有很强烈的的预感的，比如一个人对自己都加以不幸的诅咒，像是毫不顾忌地自嘲时，事情往往也就朝那个消积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因为当事人的预感，甚至是预谋，他是不想瞒人的，有时候也瞒不了人。如果一个人倾心于自杀的某种方式，那么说不定，他就会找一个能够给人线索的方式自杀。那些连环杀手，实际上是想表现自己的智力优越感，而且破案永远在作案之后，这使杀手有一种自鸣得意的骄傲。
——她的不幸我是有预感的，而且她也许是过于敏感，所以不幸来找到了她，她也许是有意为家人赎罪……
慧说到她女友死的根本原因时，我非常同情，现在居然有女孩死于夫家的虐待，可见女孩子本身性格太柔弱了，婚姻也太悲惨了。
——她是死得冤，她给我投过多次梦，她说她现在在阴间有一个家，过得还比较稳定。
我知道了，慧的好友她，一个孤独的魂灵，到了阴间，也要找自己的伴的。祝愿这一个她如愿了。那么这样一来，我明白我那亲爱的朋友江南，她死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伴，在地下是心安的了，所以不再来给我投一个梦吧。那么要是没有找到伴，人们怎么敢去死呢；或者死了之后，又有阴间的伴吗？人间与地下，原来是我们活的两世的人吗？
如果我们在尘世不能满意的伴，到了地下就悄无声息地认可了，那是多么安慰啊。在人世的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十年的男女，大多数也是永远要在一起的吧。一个人的安魂曲，最好由自己的亲爱者来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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