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童年

一
家乡在童年的心中最美的。

　　家乡的水美。那水清凌凌的，在油绿的水草夹持下，在默默的流淌，弹奏出一路好听的歌。阳光在水面上跳跃，溅起的水珠子阳光中晶莹剔透。鱼儿在水中悠闲的游来游去，有麻鱼，有泥鳅，还有螃蟹。

　　环着小院的小河，就是我童年的乐土。在能走路了，就不安于家的狭小，不安于父母的怀抱，要独自跑着玩了，就和同村的伙伴去河边玩。开始不敢下河，河不大，但是在那时的心里，这河水还是那么莫测的深，是那么的浩渺。就光了脚丫子在河边趟水，拣一些水里五彩的石子。河水暖暖的，撩拨的我小小的脚痒痒的，怪舒服的，就象儿时躺在母亲怀里吃奶的感觉。

　　河里的大孩子在向我呼喊，做出各种卖弄的声音，我真的好羡慕自己快些长大，也能象这些大孩子一样去河里玩。

　　在小河的两边，有我们可爱的家乡的小院，还有着不太肥沃的土地。一到春天里，解冻后，各家的人就下了地，把地里的秸秆或杂草烧了，在那暖暖的充满了生机的春日里，小院的外边田地里，到处是淡蓝色的烟，飘散在小院的上空，让人知道一年的播种快开始了。烟冒过后，耕牛就下地了，就能听到鞭子叭叭的响声，牛主人训斥牛的声音，和牛长长的哞叫声，在小院的空荡荡的上空，是那么的辽远。我就被大人安排，跟在牛的后面拣那犁出来的洋芋。那是去年挖了后，没有挖干净遗落在地里的，不一会儿功夫我就会拣一提篮，兴奋的去大人跟前讨功，被父亲表扬真有用，接着又去拣。

　　一家犁玩了，另一家又犁，这些日子，小院里回荡的就是鞭子的响声，牛主人的斥责和牛的哞叫声。田地一块块被犁过后，就呈现出好看的水波纹形状。

　　地犁过，大人就给地里被粪，粪弄够后，就下种了。下种时，满地里都是人，绷的绷绳子，拉的拉沟，下的下籽，施的施肥，掩的掩土，整个一条龙作业，人群在移动，留在地上的是那么整齐的一条条的已经种下了庄稼的土笼。

　　小河里的水，流的更欢快，已经没过了冬天裸露出来的白花花的石头，小河边的水草也在疯长，嫩绿的，充满了油意。山上已是蕴藏着绿了，风吹的那么的柔和，给人暖融融的感觉，让人感到了生机和希望。
家乡四周的山，并不高，也不陡峭，都是缓缓的上去的，山上全是葱郁的树木。山是各种形状，有的象馒头，有的是个三角，有的象个人蹲着……对山的喜爱，是在夏天到秋天的日子，山山有好多的野果子这个时节就陆续下来，五味子，猕猴桃，杏子，野板栗……把我的小嘴吃的那么的馋。

　　两条小腿能走路了，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在家乡的山水间到出疯跑，对家乡的山水的熟悉，远胜过我对自己家里的熟悉。我知道那条沟里有什么果子，河里哪段的鱼儿好。
二
能下河的大孩子是春娃子，根升，蛋蛋，兔娃子……我不能下河，可是能在小院里四处跑的我，就找属于自己的朋友，和我在一块玩的伙伴很多，有红林，林娃，四娃子，海娃子……

　　白天我们就在河边搬家家，用瓦片做盘子，蒿子杆儿做筷子，青草做菜，做饭吃。或在院子里玩泥巴，什么都不做了，在男孩子比较多的院子里，就看那不多的几个女孩子在玩抓子，时不时的做一些破坏的事情，惹的女孩子骂着，追着打，我们就嘻嘻哈哈的跑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疯玩着，逮羊，筛鱼，打跛脚……满院子都是我们的身影，满院子都是我们的笑声，让大人很是讨厌，说我们太吵了，吼着不要我们玩了，我们就捉迷藏，一旦藏好了，就满院子的喊着找。

　　童年的那些日子里，就是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能引起我们极大的兴趣，都能玩上半天，真的不知道童年的眼睛里，对这世界怎么就那么的好奇。

　　我们玩是玩，很快就被大我们的孩子所统领了。我和春娃子一块上过山，说是弄木棍，那时木棍可以卖钱的，一毛钱一根，说是城里人收了取做拖把。和春娃子一块上山后，山到半山他就吓我，说山上有狼，有野兽，我就吓的不得了，他说不要紧有他，不过要他保护我得有条件，让我把他喊姐夫。我怕与被狼和野兽吃掉，就只有喊他姐夫，让他沾我的便宜了。后来，就再也不和他一块儿了。

　　那根升也坏的很，有一天他把家里的广播线打了结，让我用牙齿咬，说他打了结了电就不会过来了。我咬了一下，把我打的嘴麻了半天，他却在一边笑的直不起腰了，我才知道自己受了愚弄了。从此也不再和根升玩。可见童年纯洁的心，是容易被感动，也容易被伤害的。

　　对那大朋友里，让我最感恩的人，就是兔娃子了。在我不满足于在河边趟水，向往更深的水的时候，一下跌入水里，当时没有别人，兔娃子正好天热路过，发现了落水的我，把我救了起来。我想要不是兔娃子，我早成了一个水下之鬼，要少活从儿时到现在的岁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兔娃子虽然与我玩的不多，但是每每想起就感动，感到欠了人家一生都还不尽的人情。

　　蛋蛋是比我们大的孩子里边，最让人喜欢，爱和他一块儿玩的人了。蛋蛋那时，放着一群牛。蛋蛋把那牛驯服的特别的好，那牛他能骑，在他不想走了，就怕到牛背上，牛就驮着他走，过河他都不用下来，牛就把他驮过去了。我最羡慕蛋蛋骑牛的样子，多威风多神气呀！我也盼望着自己能骑牛，让蛋蛋教我骑，可是可气的是这牛只认识蛋蛋，只让蛋蛋骑，别的他谁都不让骑，谁骑它就踢谁。我只有羡慕蛋蛋的份了。那牛也特别听蛋蛋的话，把牛放到有草的地方，蛋蛋就找一块平整的石板躺下来玩，由牛吃草去，奇怪的是就是在庄稼地边上，那牛都不吃庄稼，也不到处跑，就在那一处慢慢的吃，直到吃饱了打着响鼻，冲天长长的哞叫。院子里的人就笑蛋蛋是牛的哥哥，牛上一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还帐了。

　　蛋蛋还会讲故事，在夏天山上的玉米下来了，野猪往往下地来吃，院子里的人不得不在山上打了棚子来看玉米，我就跟了蛋蛋去他的棚子里了几回。每次去蛋蛋就挑地里的苞谷给我烧了吃。然后就让在棚子里的木棍支起的床上，给我讲故事。讲的多是爱情故事，那结局都是那么的完美，完美的让人向往，让人羡慕。这是不是也代表了蛋蛋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希望自己的将来就象故事里一样的，尽管过程艰辛，但是结局完美。 三
大孩子毕竟是大孩子，我们最终还是要和我们一样大的同龄人玩的。在大孩子诱惑了我们些日子，我们在小院里疯玩了些日子，后来又大了些的我们，胆子能力都大了，就敢下河了。我吃了亏，险些在河里被淹死不敢下，他们就鼓励我，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他们都是会水的，只要见我不能上来，立刻就下水去救我，淹不死我的。在他们的庇护下我就试着下水，终于慢慢的我就会水了。会水的我，小河就是继小院后，我的第二乐土了。

　　敢下河的我，不仅仅是在家乡的小河里玩水的快乐，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弄河里的鱼。一有空，我就去小河，有时去是钓鱼，那时没有卖鱼钩的，就把母亲做鞋用的针用火烧红后，自己做出了鱼钩来，绳子是母亲纳鞋底用的线，鱼竿用竹棍，鱼饵自己在河里石头下，找那黑色的虫子，鱼特别的爱吃。家乡的小河里的鱼特别的钓，放下了鱼钩，它们就抢着吃，在一个小滩里，能接连的钓上好多鱼。直到滩里的鱼儿觉察到了自己的同类被钓走，发现了问题的不对，不再好好的吃鱼饵了，钓不上鱼了，才罢。一个滩一个滩接连的钓去，不多的时间，就会钓起好多的鱼，有时用瓶子装了，就满满一瓶子，有时用丫型的柳枝穿起来，就整整一大串。提着鱼走在院子里，心里美滋滋的，特别的骄傲。回去把鱼剖了，晚上就有鱼吃了，母亲有时给做成面鱼，有时煮成汤。在那个顿顿吃糊汤的年代，能吃上鱼，而且还是自己亲手钓的鱼，让家人也分享自己的收获，心里特别的甜蜜、幸福。

　　弄鱼的方式，不仅仅是钓鱼，有的时候，我们这一代的小孩子就联合起来，发现那里有水分叉的地方，就把一边的水堵了，力气大的弄石头堵水，力气小的就弄草蔸，石头把水堵好后，石头间的缝隙用草蔸塞住，不多时水就堵死了，水就往一边流，被肚的这边河里没有了水，鱼儿就在干涸的河床里跳跃着。我们就去拣露出了水的鱼，分享着刚才劳动的所得。这样弄的鱼，比钓鱼弄的鱼要多，也就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了。

　　有的时候，还用铁锤子狠命的砸石头，那石头里的鱼被震死了，就从洞里翻了白出来的，用笊篱把那鱼捞起来。不过这样很累人，还要人有力气。有的时候，给挎篮里塞些绿色的草，架在鱼洞里，或者鱼要经过的水路上，就赶鱼，那鱼给赶急了，乱窜， 就窜进了挎篮里，运气好的时候，一起能弄好多。

　　童年里，弄了家乡小河路里多少的鱼，吃了多少的鱼，已经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是那些日子，小河是那么的亲切，小河是那么的温暖。 四
红林很快就成了我们这帮院子里小孩子的娃娃头。红林的父亲在乡上一个单位里搞工作，母亲又是村长，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红火，时不时有上边来的人到家里来玩的，一来了就喝酒，满院子里就飘散着红林家的酒肉香。酒肉在那个年代是特别诱惑人的东西，我们小孩子就想象着红林家的酒肉是何等的香，何等的好吃了。

　　红林他爸给他买了台收音机，那收音机里，有好多的歌曲，还有好多的故事，特别的吸引我们。一有空了，乘红林的大人不在就到红林家去玩，听红林给我们放收音机听。红林的父亲和母亲回来了，我们就偷偷的跑了，红林的父亲很胖，他们两人都很严肃，我们怕他们骂我们。好的是，去的多了，并没有见到他们骂我们，反而在有的时候，还给我们饭吃。

　　后来去红林家，让红林给放收音机他就不好好放了，要放就有条件，我们得给他劈柴，或者弄水。他家住在院子最高的一个坪儿上，吃水很是不方便。想听收音机了，就只要给他劈柴弄水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家里也有收音机可多好。可是，在那时，家家都处在贫困状态，一心想的是填饱肚子，维持家里的生活，有了钱了，就要顾油盐钱，哪有钱去买收音机。我这时，幼小的心里就似乎知道，我们院子里的人家，都与红林家不同的，红林家是干部家庭，吃的是国家的饭，他们可是不用种地，就有饭吃，国家给他们钱。而农民，不劳动不种地就没有饭吃，用钱得自己挣，不挣就没有钱用。农民什么都得考自己的双手。哪时的心里，就盼望着自己长大了也吃国家的饭可多好，就不用种地，不用劳动，天天受太阳晒的苦处了。玩了些日子，红林就指使别的孩子欺负我们家，把尿往我们家窗子上洒，我就骂红林：红林，我日你妈，红林我日你妈。

　　骂了后，好多日子就不到红林家去。但是奈何不了红林家哪收音机的诱惑，很是想听，忍不住就往红林家去。没有想到，刚到红林家场院边，红林的妈看见了我，冲我说：你不是要日我吗，来，我让你日。这一下可把我吓坏了，一晃好多年都不敢到红林家去，也不和红林在一快玩了。 五
不和红林玩了，我就注定了没有朋友了，因为院子里的小孩子都和我一样，被红林家的收音机所吸引，天天都想去他家听收音机，然后被红林指挥着团团转的。

　　和我的堂兄弟四娃子有做了些日子的朋友，他和我家就在小院子里，相隔不太远，一有空了，我就去他家玩，他也来我家玩，但是我去他家的时候多。小孩子在一块只要能玩到一块，可以玩的东西很多，一棵草，一块石头，一堆泥巴都会被我们玩的忘记了自己。

　　不和四娃子玩了，就自己玩，父亲很是喜欢我，用滑轮给我做了个木板车，有人推我了，我们就换着推着玩，没有人推我了，我就找一个坡儿，把车放上去，滑行下来。

　　我也和爷爷玩，爷爷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和奶奶过日子，家里一有好吃的，就给我留着，我吃毕了，就坐在爷爷的身边，把头放在他的腿上躺着，听爷爷给我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尤其是冬天里外边的风呼呼的刮，爷爷火炉里的火呼呼的燃烧着，爷爷讲的故事和这火一样的温暖，我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爷爷时常在地里捉土老鼠，我就跟了爷爷去，中午的时候，爷爷不回来，奶奶就送饭来，爷爷把稀的喝了，让我吃饭桶里的干的。天很蓝，阳光那么的美好，在田地间坐着爷孙俩，这是一副多么美好的风景呀！

　　童年的我，朋友并不多，除了我去找人家，一般的情况是没有人找我的，因为我的母亲在院子里是出了名的麻明，要是谁叫我去玩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骂人，就没有人来找我玩了，我就没有什么朋友。我去找人家玩，大多的时候，都是偷偷的，一般的时候，总是被安排这些事情，那些事情做，做不了了，他就会骂人。母亲那时候和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和，不是三天吵架，就是五天打架，还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他们一吵一叫，全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有来劝架的，有来看热闹的，当然也有和我同龄的院子里的小孩子，我的心里就感到特别的没有面子，在人面前，特别是同龄的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那时的心里，特别的羡慕别的孩子的家庭，家里人不吵架，和和睦睦的，父母亲都不多管他们，想怎么玩了就怎么玩。
六
没有伙伴玩了，童年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去父亲的林场上玩了。父亲和母亲吵了些日子，林场正好有活干，父亲就去了林场干活。林场离家有几十里路，从一个小沟儿里进去。在家里呆着孤单了，有时又被母亲骂，就偷偷的去了父亲的林场。我是约了院子里其他的孩子一块去的，院子里也有孩子的父亲在那林场上的。我们走了半天时间，才找到，因为老远就听到了柴油机的声音，我们知道到了，那是在用机器加工伐下来的木头，把那原木加工成木板，有林场的场子组织拉出去卖。

　　父亲见了我来了，很是吃惊，听了手中的活，问我咋来的，我就说和院子里的伙伴一块来的。父亲要我不要乱跑，等一会儿他下班了，就给我弄吃的。我听了父亲的话，就呆呆的坐在离他不远的一根原木上等他。父亲在和另外的一个人在机器上加工着木板。别看父亲种地不怎么样，在机器上加工木板却很是不错，那么粗的原木被他送到锯台上后，随着机器的吼叫，从那边出来的是平整笔直的木板。

　　父亲是有些文化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学没有上出来。听他说，他有几次都可以去工作，吃国家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弄成，最终当了农民。父亲的字写的很是好，很有他的特色，小小的我就觉得以父亲的字，去吃国家的饭，哪是没有问题的。

　　父亲和母亲吵架，我小小的心里，就觉得是母亲不对，她一天嘴巴是不闲下来，不听的要唠叨。父亲大多的时候，因为有了我们儿女，是逆来顺受，可是，再忍耐也就有爆发的时候。

　　父亲工作了一会儿后，都歇下了，他们是在伙食上吃饭，去给我报了伙。饭是馒头洋芋片汤，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饭好吃极了。

　　怕在家呆了，我就和父亲呆在林场上，白天父亲上班，我就在一边自己玩，夜里我睡在父亲的身边感到是那么的温暖。

　　没有过多久，父亲要压一车货出山去。父亲有文化，又懂方量，在厂长跑不过来了，父亲就被排上了用场。父亲带上了我，我说不清那天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感到山上的鸟儿叫的那么的好听，似乎在为我歌唱，那山绿的那么的好，似乎在为我送行。

　　一路的心情是激动的，车翻过了秦岭山，我第一次见到了比家乡院子四周更为高大奇特的山。车冲出秦岭，山蓦地就退去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我第一次见到了家乡四角天空里更为广阔的地方。小小的我，因为被父亲带出山过，就知道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父亲带我去了西安，让我看到了那么多的高楼，那么多车，那么多的人。我还看到了钟楼，那钟楼的顶子，在儿时我的眼里是那么的巍峨。这次，让我看到了家乡以外还有这么大怎么热闹的地方，小小的心里，也发誓着以后长大了，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也到这大城市里来。可是，小时的愿望是何等的美好，可是长大了才知道现实往往是那么的无奈，有时有些事情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达到，有些事情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

　　从西安回来后，我该上学了，父亲就送我到学校去。我也就结束了童年童年的生活。

2008-8-4日草 作者：余继泽
[ 本帖最后由 余继泽 于 2009-4-28 12: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