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四月：乡村，田野

　　　　　　　　　　四月：乡村，田野 　　　　　　　　　　　　文/杜永生 　　乡村的四月正是春意盎然，花木繁茂的时候。她是四季轮回里最迷人，最清朗，最让人留恋的时候。 　　当清晨丝缕的阳光舒缓曼妙的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大地周遭涌激起醒豁的精神，赋予蠢蠢激昂的气息。清亮高亢、逶迤动感的鸡鸣声、鸟儿的啁啾声形成的庞大的声浪已经催醒了乡村，也催醒了夙兴夜寐的农家人。实际上乡村里雄鸡的报晓是一种宁静的喧嚣，是不失时机地振奋和撩拨着乡村的神经。炊烟不紧不慢地袅袅纭纭、悠悠习习的升腾着，村庄已被青翠的树木、清醇的花草所掩覆所激活所阗充。农家人忙碌的脚步声变得蹜蹜急促起来，这恬美的清晨里，没有了裹身的凉意，只有爽朗、愉悦的神情。家禽的闹腾不只是腹腔空空的饥求，该是乡村的清晨里自然的不可或缺的协奏曲。 　　阳光渐渐地爬过了屋顶，高过了树梢，从那层层绿叶的罅隙中透过了点点金色的彩霞。阳光已不是那初春里的清冷、夏日中的溽热、秋天里的缠绵、冬日里的稀朗，是充沛、温柔、委婉、晴和、万展的。轩然霞举，敞丽豁豁，它把高高低低的树木和大大小小的花草都映照的鲜活圆润，叠翠郁盛。晖映着衬托着乡村鲜明的轮廓，那粲然精妙的光线没有刺眼的感觉，炳耀着蕴涵着温情绵绵，含蓄叠叠。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个面积相当的薄膜地垄，那是焐秧苗的场地。现在农家人在开始忙着泡种。他们是要根据田亩的多少而准确地泡下种子。种子浸泡在大水缸里大约需一周时间。期间，要在室外的空地上搞好培种的地垄，面积不大，但却是极为重要的程序。等种子起缸后，要从干涸的水塘里挖出厚黑的淤泥，这种淤泥很肥腻，是良好的有机肥料，对种子的发芽生长尤其重要。先要铺上厚实的一层，将已经露出细白芽孢的种子均匀的撒在泥层上，之后要在四周插上树段铺盖上薄膜，就像一个温暖的房室。 　　温室效应很快催长了秧苗的生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由扎根到发芽到嫩绿到葱茏，只需一周时间，小小的温室里已经是青葱一片。新鲜、娇嫩的秧苗有一拶多长，这个时候又要把它们全部拽起移植栽种到那准备好的秧田里，就像接受考验一般要去经历风雨。 　　田野里没有了视线上的混沌，醒目而清明的可以观瞻着那葱茏的农作物，一望无际的开阔，撼人心魄的壮丽。油菜花渐渐褪却了灿然炫目的金黄的壮景，那半人多高的青梗梗的油菜秆子粗豪壮实地扭织在一起，此刻是棵棵健硕，谡谡繁茂，那长实结满在枝桠上的耔粒饱满而厚实，渐渐地衍变成成熟的微黄色，旋绕盘桓其上的蜜蜂也另寻野花的芳香去了，菜花堆叠铺展在土壤上，渐渐失去了鲜活的本真，萎缩后变成花泥渗入在鲜湿的土壤中，化做一丝底肥。 　　小麦乌青青的，层层的墨绿色在洋溢的春风的鼓噪下，波波朗朗、浩浩漫漫的摇摆起舞着。抽出的麦芒细致青翠，几尽完满膨胀的麦穗炫耀着鼓鼓囊囊的体态之美。飘忽的淡淡的麦穗的清香又是田野上一种凝练的活泛的气息。 　　河道两边的柳树已经完全舒展开来，摇曳的枝条轻盈曼妙，尚有春燕盘桓在上浅吟低唱着；水中的鸭子悠哉游哉，带着嘎嘎唧唧的欢腾，打闹嬉戏着，红掌拨起了汲汲扩延的潋滟，翛然自在、无拘无束地游弋着，时不时地上岸抖擞梳理着羽毛，在板结的堤岸上留下湿洇洇、水沥沥一片。 　　河堤的斜坡上青草蓊郁葱茏，一些不知名的花儿尽情怒放着，绚烂多姿，迎风摇曳。红的黄的紫的花朵，让河坡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艳遇。它们已从清风的口语中，探听到春天的舞台，即将落下帷幕的消息。这些美丽的精灵来不及细想，急匆匆地展开千姿百媚的身姿，吐艳争芳。我只熟悉黄花菜和蒲公英，而其它数以多种的花儿就这么零零星星地生长着，那开放出的艳丽的花朵以及弥散出的清芳的氛围，真叫人流连往返。数只土鸡散漫而专心地觅食；那憨态可掬的几只侉鹅不紧不慢地叨食着嫩绿的青草，时不时地引亢高歌来上一首粗迈豪放的歌曲。倒是那几只肥硕剽悍的猪，嘴里哼哼不停，在急促的拱啃咀嚼着黄花菜，生怕被同伴抢了去的一般。 　　田间里是农家人辛勤忙碌的身影。他们的身影在灿烂辉煌的光影里显得气宇轩昂，那一块块闲置了一冬的水田被翻耕了一遍。犁铧闪着忽忽、欣欣的亮光，本来还板扎淤结的土壤经过晾晒之后，很快变得酥软蓬松起来了。这些水田是要用作秧苗的移植培种的。那些已经成型的秧苗就要被匀和地插种在这里。深耕细耙后的秧苗田被梳理复整的平展匀称，就像开垦出了没有一丝杂质的新田一样。那醒黑的粘糊的土壤的表层覆盖着良好的有机肥料，要么是陈年老塘的淤泥，要么是家禽粪便，要么是粪堆上的沤肥。走进田野，这些有机肥料散漫出的混杂的味道可是够浓烈的，“没有猪粪臭，哪有稻谷香”呢。 　　村里偶有的一头耕牛在任爷的吆喝中，很顺从的耕着田耙着地，他那激情铿锵的声音回荡在田野中，就连那些啁噍着的小鸟也忘情地痴痴地回望着聆听着，可不是吗？那近前的高压线上黑压压密聚聚齐札札站立着春燕、麻雀等，不时的还会有胆大的飞到近前，是想听得清楚或是看个真切呢？手中的犁鞭在空中化成了一个清亮的弧线，又轻盈地落在耕牛宽实壮硕的脊背，耕牛是不需要更多的指引，那轻松的劲头带着犁铧在板扎的泥土中勇猛向前，犁铧闪着的霍霍顿豁的光，恰似于极光的盛暐。 　　近前、远处的水塘、沟坝或渠道里泛溢流明着银灰色的薄光，潋滟的水波一层层向着一个方向冲击，形成了小股势力的惊涛拍岸，漂浮着的水草的残骸渐渐堆叠；水，还算清亮，但不能澈底，那已经生长着的水草有的忘情地显露在水面，延颈企踵，有的在绻身隐伏着，蓄势待发。 　　信步在草塘的埂间，突然发现前方的不远处有团墨黑，倏忽间想到一定是蝌蚪。走近前，果不其然。太难得了，还能在这里发现它们。抑制不住喜幸，蹲下身来，轻盈的掬起一捧，如同泼染的墨汁。看它们在我的手心里或摇头摆尾或娓娓蠕动，憨态可人、爱怜顿生。游动于指掌间的清凉的身体也濡润着我的思想，静静地、用心地注视着，凝想中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它们就是人间的一种精灵，是大自然恩赐予人类临帖的最好的墨宝。它们在水中团团、涌涌，轻忽、小巧的身体充满着激情，洋溢着生命的律动。它们欢快淋漓、自由自在但又是不离不弃，相互簇拥、缠绵悱恻，好象是命定的禀性。 　　小时候父母就在告诫我们，青蛙是益虫，它们是农家人最好的伙伴和帮手，它们每年要吃掉无数的害虫啊！当然，我们有时候也会把它们从田间“请”来放养在自家的水塘里。因为那咕咕、欣欣而又不停歇的蛙鸣声是乡村最好的演唱会。 　　和煦的清风阵阵徐徐地吹拂，带着树木和花草的清香弥散开来，一大步一小步的走动，都会将晬清的香息浸润全身。可是，它们飘逸的清香，能留得住春天的步履吗？树叶在纵情地摇曳，花草在轻妙的摇摆，它们知道，春天的裙襟不久就会拐进五月的门槛。颉颃着的燕子带着优美玲珑的身姿，扑棱棱、呼啦啦，来来回回绕旋在房前屋后。乡间里的小路在透彻的光照下，轩敞循通，路两边蓬蓬茸茸的杂草倾心尽力地伸向路心。它们的盛情，也把乡村濡染的朝气蓬勃。午后，许多农家人把门前的焐旱秧苗的薄膜揭开了，让秧苗也尽情地享受着阳光的滋润。那翠绿娇嫩的秧苗在娇媚艳丽的阳光下变得鲜湿朗润了。菜园水凼沿边上的绿柳，碧绿翠缕，垂丝轻扬，和水面碎皱的波漪形成呼应，轻柔地连那粼粼的漾动都象是静态中，承载着沉实淳朴的岁月。 　　天空中没有可以仰望的云朵，那是一统的淡蓝，甚或是混白。只有到了黄昏时分，那游动的、悠闲的、变幻的、精纯的云儿才会给人们予恍惚中的惊喜。乡村里那层层叠叠的斜影斑驳陆离，时隐时显。炊烟在浅浅浮动，就像淡淡的日子，平实中带着欢乐，艰辛中怀着梦想。阳光拖着白日中最后的温情与和婉的光晕渐渐地隐没在西山了，薄暮冥冥，乡村被一层淡淡的雾霭涂抹上了隐隐约约的金辉，逐渐也变得模糊起来了。迷蒙的窎渺的苍穹闪烁着疏疏朗朗的几点星光，幽美、舒适，也温暖。一轮明月圆圆、满满、柔柔、甜甜的升在天空，静静地喷洒着银辉，微笑地观赏着这恬静、优美、祥和、幸福的村庄……（全文3118个字，于08年4月16日夜初稿，4月17日8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