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立行走

他
　　他的脸圆圆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泽，穿着透着贫困的痕迹，他有三个孩子，前面两个是女孩，典型的‘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思想的继承者，他是一个小裁缝，原先和老婆在外面打工，因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不得不回来，在菜市场租了个小门面，做裁缝，给一些肥胖的大妈做衣服。 　　认识他是纯属偶然，六一儿童节我给学生做跳舞用的小书包，撞到了他店里。说明了意图和款式，他应承了下来，做出来以后，还真达到了预想的效果，觉得他不算是一个笨人，收的加工费也不算高。 　　天天买菜都路过他的店，里面的生意不算好，想着这样的小店要支撑一家五口的生活，不知艰难到什么程度。 　　那天早晨，买了两只鸡，到菜场宰杀，在等待的间隙，我看见他抱着两三岁的小儿，跟他邻门卖干货的老板不知说些什么，那个男人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啪”地给了他一记狠而快的耳光，我被震在那里，看的人也不少，可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 　“妈的，不是看你从乡下来，我非把你揣死掉！”一副城里人嘴脸的男人把手指向他叫骂。他看着那个男人，眼里是一种隐忍的愤怒，小儿被吓得大哭，可他，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打他的人，没人知道他把屈辱和仇恨藏到了什么地方。可我知道，那些屈辱和仇恨就埋在他矮小的身躯里，在温柔的眼光背后。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也许，在某一天，温柔的眼波会有寒光闪烁。 他
　　他有着修长的身材，得体的衣着，酷而有派的发型。 　　在秋日的午后，一点急事，坐他的车子去乡下。是一辆崭新的黑色私家车，我对车子是外行，可依然能感觉到车子的良好性能。 　　一路上，他的电话不断，通过间断的闲聊，知道他是一个工程老板，还和别人合伙开了家大型的装饰公司。 　　他说经常会忧郁，我很吃惊，“怎么可能呢？你看上去非常开朗，说话也很幽默！”“是的！我经常会把车开到无人而空旷的地方，一个人待着。”我这才留意到，车里流淌的一直是黄灿的的《黄玫瑰》，有点粗哑发的歌声揉在马头琴低回的旋律里，将人的心绪拨弄的伤感无比。 　　这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虽然很年轻，已拥有自己的事业，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充分的享受物质。“我们经常带着司机到淮南和合肥去吃饭，不用担心开车，可以喝的大醉。”“你这么帅又有钱，一定有不少女孩子向你示爱吧？！”“太多了！”他很自豪，“好在我的意志比较坚定，逢场作戏可以，但决不认真！” 　　我看着他，从内到外，生活的历练和打磨使他褪尽生涩，显得通达圆滑。在商海和人海里游走，空虚让烟圈带走，偶尔需要高贵的情绪——忧郁寂寞的浸润，升华一下格调。
她
　　她和丈夫在菜场的大门口开了家面包店。我家小女对里面的一切程序都感兴趣，作完作业，就嚷着到面包店里玩。她很友善，每次都给女儿一团面，女儿跟着她后面学，乐得什么样。 　　里面的空间很小，我每次都站在门边上和她说话。她们也有三个孩子。原来是在外面做，只因在家上学的儿子没人管，经常上网，原本优异的成绩下降的一塌糊涂，为了上高二的儿子，在这里租了门面卖面包。 　　她和丈夫每天早晨五点钟就过来，进店人就象陀螺般转了起来，一边做，一边卖，一直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回到家以后还要做麻花，“你不知道，做着，做着，我就睡着了。”她满脸的疲倦，但手中的活片刻也没停下。“那你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是啊，忙起来还好，一停下来眼就睁不开。” 　　“天呐，这样岂不是太累了，人怎么能受得了？！”“没办法，为了小孩。”她很安详。这样的一个女人，人到中年，负荷在身，负重前行，但她没有任何的抱怨。 　　那天晚上，我从她那里买麻花，身上没带钱，十点多去店里给她钱，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看了心里有种酸涩的震荡。多出两元钱我说不用找了，走出多远，她追了上来，硬把钱塞给了我。
看这她走回店里的背影，我能说什么呢？ 　　只有在心里祈愿：愿她的儿子能体会到做母亲的艰辛，好好学习，给这辛劳的母亲一个美好希冀吧！
我 　　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人最难看清的是自己，最难描述的也是自己吧。 　　从小，我就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八岁学着干所有的家务，踩着砖头洗碗，手被锅边划破，掌握不好煮饭的火候，被妈妈打骂，在田里插红薯苗，小学数学老师就在不远处看着我被妈妈辱骂，在那一刻，我的心已有冰霜。 　　爸爸是个老师，他的书柜里有许多书。没事就拿过来读。上五年级时，读了哈代的《苔丝》，都是繁体字，还是沉浸到里面去了，那么早，就喜欢上了文学，学会了伤感。 　　读师范时，又喜欢上了画画。大冷的天，一个人到画室去画素描，在孤独里坚强，心包裹上厚厚的茧，如蜗牛般缓慢，如朝圣般执著。 　　有次回家，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穿背带裙的女孩。一路上，她都在吃橘子。她说她的家在南京，她最爱吃橘子，每到橘子上市的时节，她爸爸都会买来让她吃个够。 　　我看着她甜美的眼睛，心里有种针扎的疼痛。同样是人，可人和人又是多么不同。她也许这辈子都不用端着一大盆衣服到水塘边去洗，不会体会到贫困交加的滋味。 　　而我，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打拼，我的眼睛里永远不会有甜美，有的是被伤痕涤荡过的清澈和平静。 　　是的，现在我学会了平静。我读佛经，不再执着于任何事情。繁华落尽，我终于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再羡慕别人的生活，一杯红酒，听着马头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清灵自在。 结句
　　生命是一场轮回，在这一世里，我们幸而为人，直立行走，你，我，他，能在红尘中相遇，决非偶然，那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 　　世态炎凉，看不尽沧桑，而我，一直会挺直脊梁前行，深嗅人性里芬芳，只愿他们和她们都有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