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对“天水酒歌”的几分热爱

　　自从写了《谁来传承天水酒歌》的文章，常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先是一位七十多岁退休的文史工作者，从报社要到我的电话，找来单位，与我畅谈一下午。他说看酒歌的文章写得好，作者却很陌生，打电话听说是个女同志，想看是啥样的人，也想谈谈自己对酒歌的感受。 　　接着接到很多陌生电话，譬如戏曲爱好者和戏曲文化研究者之类。他们打电话邀请我去伏羲广场，听他们的露天小唱。虽说地方戏曲听起来与酒歌没有太多关系，但也是热爱音乐的人们，对自己演唱的形式和内容，有了如同酒歌一样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危机感，因此想让我发挥一些宣传作用。还有几位写地方文化的老作家，也托人捎来自己的新书，他们显然从一篇文章中高估了我写文化散文的能力，他们俨然想培养我成为写文化散文的新人。 　　而我原本对酒和酒歌一点也不懂，只是在一个大雨的星期六，有幸冒雨参加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宴会。这样的宴会被安排在群山环绕的农家乐，是专门为酒歌而召集的。文化局申请酒歌为天水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举行了一次汇聚全市有名酒歌表演家的盛会。在宴会上我被指定记录所有演唱者的演唱内容，并要求写一篇关于酒歌的文章给文联。 　　我不知道自己在小本子上怎样记录了所有演唱者趣味、生动，迎来满场喝彩的歌词，原本外地人的我，根本没有能力把所有的唱词都听的很清楚。幸好那天去宴会厅外偷闲片刻，漫步在雨中的园林，仰望雾霭中的山麓，阵阵酒歌悠扬的飘荡在耳边，忽然让我感到很陶醉。我的沉迷也许是从那一瞬间开始的。兴趣以至于热爱或许是做好每一件事情的好兆头。虽然对酒歌很不了解，可从那一天开始，我翻阅了所有能够找到的关于酒歌的资料和书籍。闲暇时还找天水民俗专家李子伟老师，了解关于酒歌流传的渊源和发展的历史。而那篇短短3000字关于酒歌的文章，也将近写了二月之久才完成交差。而在写的过程中我似乎也培养了一些对地方文化更浓厚的兴趣。对酒歌的偶然了解，就像一个懵懂少年发现了金矿，虽然知道金子好，也把金子的好处告诉别人，但我却不知道金子的成分和冶炼技术，因此我遗憾自己一句酒歌也不会唱，只能欢呼鼓掌或者做一个酒歌文化的宣传者。 　　有一阵子，博联社博客中这篇酒歌的文章常被一个陌生访客留言。这篇文章引来的效应，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感受到了，因此也不再对留言者的执着感到吃惊，任凭陌生的访友来来去去，留下QQ号码及很多问话。直到前些日子，去看生病中的李子伟老师，他对天水酒歌有研究，编著关于《天水民俗录》的书籍。去看他的时候，看到他肿得睁不开的眼睛，听医生说还有生命危险。回家后，我又去关注这篇文章的新留言，他要我告诉联系李子伟老师的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我想这样一些对“天水酒歌”热情的人，或许“天水酒歌”的传承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得以延续。我想自己有能力帮他找到更多关于天水酒歌的歌词、书籍及资料，这也是对“天水酒歌”做宣传的另一种形式，尽管网络是虚拟的，我不知道想了解天水酒歌的人离酒歌有多近，兴趣又在哪里。 　　于是打开QQ，把访客陌生的号码加为好友，发现这位访客与我在一个城市。不一会儿，便开始进行交流。交流之前，我先看了这位访客的QQ空间，上面简短的文章倒也清雅，还有关于他的照片。我从照片认定他是个大男孩。我好奇一个不大的孩子对酒歌怎么会有这样的兴趣，也很难说，酒歌的传承真是需要他们的热爱。 　　我问：“你好！对天水酒歌为何那么有兴趣？”
　
　　他写道：“我给你个东西你看看。” 　　他贴来一些文字：“一根思乡的花儿香哟，咱们高点上一盏古月的灯柏嘛哟，咱们早出门呀嘛晚归的家哟，咱们吃干粮哟，哎。。。喝上一杯酥油地茶呀。 　　二根思乡的花儿香哟，咱们高点上两盏古月的灯柏嘛哟
咱们骑白马里嘛抗猎枪的嘛哟，咱们上山冈哟，哎打上一只尕糜子。 　　三根思乡的花儿香哟 咱们高点上三盏古月的灯柏嘛哟
咱们种西瓜里嘛开虚的花哟，咱们枉费了一切尕心思哟 　　四根思乡的花儿香哟，咱们高点上四盏古月的灯柏嘛哟
咱们裁白纸呀嘛糊扬场，咱们枉费了一切尕银钱哟 　　五根思乡的花儿香哟 咱们高点上五盏古月的灯柏嘛哟
咱们铺红毡呀嘛盖花被，咱们生活上哟，一天更比一天的好哟。 　　六根思乡的花儿香哟 咱们高点上六盏古月的灯柏嘛哟
咱们吃十全里嘛六君子地嘛哟。咱们的日子哟，一年更比一年强哟。” 　　看了这些酒歌的歌词，我想他对于酒歌的兴趣和了解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说：“这酒歌真美！可惜不会唱！你为何有兴趣呢？” 　　他说：“呵呵 家父喜欢唱 ，以前下乡插队的时候唱现在唱的少了，歌基本都会就是缺少歌词。” 　　原来对酒歌的传唱和喜欢果真是口碑相传、代代相传，而我也对这位唱酒歌的老者产生了兴趣。我说：“哦！难怪你喜欢呢！什么时候也听你父亲唱好吗！” 　　他说：“啊？我求都很难 我记忆中有个博物馆或者是文化局的领导来我家， 提了个录音机和2瓶五粮液让他唱，他说他不会。” 　　我想这是一个奇怪的演唱者，他既然喜欢酒歌，唱的那样好，为何又不唱呢？或许在那次山庄酒歌众多的表演者中，也有他的唱。我问：“那么李子伟老师，你的父亲一定熟识吧！因天水几个唱酒歌很好的老人，我都见过面，因此想你父亲是否也见过。是不是去年文化局的人来找过你父亲？ ” 　　他说：“父亲说他不认识李子伟老师。好象不是去年有个3到5年了，他不老 50来岁。” 　　我又问：“那么就是整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时候，想请你父亲来唱。你会唱吗？” 　　他说：“我就会个‘6更月’” 　　想到他在访客留言中对歌词需要的迫切，我想把李子伟老师介绍给他，也许这是对酒歌热爱传承的接轨。我说：“李子伟老师最近病了，在中医院住院，想去看他吗？”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诧异。他说：“啊 ，我又和人家没什么牵扯，基本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我只是想寻求全套的歌词而已别无它求。” 　　我心里突然很冲动，我想一个对天水酒歌如此感兴趣的人，怎么又对人的生命健康如此漠视。我说：“唉！是酒歌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为何要唱酒歌？是因为在友谊的欢乐气氛中那是助兴最好的方式。李老师整理了酒歌的歌词，是对我们共同喜欢的东西做了贡献，那么我们应该关心他才对啊！可能你的想法和我不一样！” 　　他说：“恩 确实不一样~你年纪或许大了吧” 　　我有些激动：“但是年纪大和有没有爱心没有关系啊！” 　　他说：“那么冒昧的问句 ，你又为什么痴迷酒歌？” 　　我说：“为什么刚刚要问你会唱吗？因为酒歌是前人的智慧创造的财富，我是偶然的机会介入，只是想让这些好东西不要失传，保留下来而已。” 　　他说：“我搜集全套的歌词也是想让家乡的东西不在我们手中没落，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他说的这样好，我赶忙说：“那么你对辛苦整理收集酒歌歌词的李老师一点想要认识的意思也没有吗？全套酒歌的歌词就在他手中。” 　　他说：“因为我不认识他” 　　我说：“你不认识我，还不是认识了吗！没有别的意思，关心别人就是关心自己，关心大家喜欢的好东西，就和关心自家的东西一样！我今天有时间，可以带你去看李老师！我常对家人和朋友说，认识一个好人是我们一辈子的福分！” 　　突然我很冲动，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是他对酒歌如此的热情，和对人情如此的漠视激怒了我。我决定马上抽时间带他去。可他是一个陌生人，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们在网上打字Q聊只有30分钟，而凭他仅仅对酒歌的热情，贸然的带他去看李老师，这合适吗？我内心很矛盾。 　　但他似乎被我说服了，他说：“几时出发？我家离中医院步行10分钟，我还要带上一个朋友。” 　　我说：“20分钟后中医院门口见，但一定要认真的做这个事情，你要记住是为了天水酒歌！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内心最柔软的爱心，好吗！ ” 　　当我和这个陌生人约定要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中医院靠近籍滨河，虽然夏天散步的人很多，但做了很多年侦察员的我，翻看很多案例的我，还是不能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这一天，我在没有执行任务的时候，破例穿了警服。我想自己对酒歌的热情不能以自己和李老师的安全做代价。在中医院门口看到两个年青人，我上去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很诧异，我想也许是自己的装束让他们没有想到。在轻松的生活中，谁又想和一个警察打太多的交道，谁又想在Q聊中讨没趣呢。 　　寒暄后，来到李老师的病房，李老师的脸肿大了一倍，一只眼睛眯成一道缝，大概那里一点光也进不去。我介绍这两个孩子是新认识的朋友，对天水酒歌很感兴趣。李老师一家人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李老师简单的问话后谈了酒歌的由来、历史，趣味演变，说到高兴处李老师开始为我们轻唱酒歌，而我想他肿胀的脸在唱歌的时候一定很疼。而这位对酒歌有浓厚兴趣的年轻人，他也在李老师的感染下轻唱了一曲《六更月》。 　　他的歌声清亮而宏厚，在他的歌声中，仿佛让我们听到天水酒歌从过去的历史中慢慢走来，而又悠扬的传唱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