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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乡村暮雨

2022-01-20叙事散文温柔三刀
云压的越来越低的时候,已近傍晚。无风,空气像是要凝滞,连五叔家的阿黄都吐了舌头,不停地流着口水。天边,仿佛蓄着一头怪兽,圆睁了眼,对我们怒目而视。宽阔的打麦场上,高高地垛了几垛麦秸,如金黄的馒头般,散发出耀眼的光。坚硬洁白的泥土地上,只有些……
  云压的越来越低的时候,已近傍晚。无风,空气像是要凝滞,连五叔家的阿黄都吐了舌头,不停地流着口水。天边,仿佛蓄着一头怪兽,圆睁了眼,对我们怒目而视。   宽阔的打麦场上,高高地垛了几垛麦秸,如金黄的馒头般,散发出耀眼的光。坚硬洁白的泥土地上,只有些微尘。光了脚在上面奔跑,还有些发烫。   麦秸垛上空,打麦场的空地上空,连旁边的小树梢上都聚集的大群的蜻蜓,多是黑黄相间的颜色,像一架架小巧灵活的战机,在天空中飞舞盘旋。有机灵一点的孩子,撒脚丫从家里取来了大大竹扫帚,费力地举起来,摒了呼吸,黑白的小花脸涨得通红,看到一只蜻蜓飞近了,飞近了。他紧张的小腿儿都微微颤抖,在蜻蜓飞的更近更低一些的时候,硕大的竹扫帚终于轰然砸下。结果十之八九会是令人失望的,但这没关系,看那小家伙不又拔了小胸脯,高高地擎了竹扫帚吗。   云压的更低了,黑漆漆的锅盖一样,笼在头顶。爬上麦秸垛,那黑云仿佛触手可及。风,有一丝微风,就像暗夜里沉睡的人恬静的呼吸,吹过。吹过楞小子的脏小褂,吹过疯丫头的俩小辫儿,吹过打麦场,吹过小树梢。打麦场在刹那间安静下来,大伙儿都抬了头望望天。

  在遥远的天与地的连接处,划过一道闪电,蜿蜒曲折,瞬间撕裂黑云,紧接着,一声炸响,轰隆隆,如千军万马如雷霆万钧如山洪呼啸,那云再也承受不起这惊天动地的力量,雨沿着撕裂的口子,竹筒倒豆般倾泻而下。那雨由远及近,可以看见一条清晰的雨线蔓延过来。雨点砸在坚硬的场地上,噼啪作响,腾起一朵朵小小的烟雾,又簌地洇没了。

  那离家近跑的快的嘎小子,仅湿了衣角。可那离家远,或是跑不快了疯丫头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打麦场已空无一人,蜻蜓也躲在麦秸垛下,房檐下,树梢下,静静地避雨,偶尔一滴水珠砸中它们透明的翅膀,又迅速地坠下,汇入那已成汪洋的雨水中。雨如疾驰的飞箭,千条万条射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整个天地之间,就成了雨水的大舞台,它咆哮它奔跑它旋转它舞蹈。

  路旁的洼地,不一会儿就被雨水贮满,溢了出来,渐渐聚集在一起,沿着低矮的走势,汹涌而下,一起流入村口的大坑。雨,更大了。有堆得不那么瓷实的麦秸垛,被冲得七零八散,不知道是谁家的母鸡偷偷地丢了的鸡蛋,也起起落落地浮在雨水中。还有那未来得及收的麦子,哗地冲过来,又哗地被雨水裹走,旋个浪花消逝不见。

  风好像忽然间就刮过来了,挟着雨,掠过树梢,和农家矮旧的砖墙,莽汉一般横冲直闯,直到把那矮墙本不坚固的根基泡软,再用力推翻。激起的浪花,惊得墙角下的鸡们阵脚大乱,或咕嘎大叫,或飞上屋顶,或钻入犄角旮旯,瑟瑟发抖。

  雨,渐渐疏了;风,渐渐弱了。天地间的那个狂躁的巨人,也累了。它抬起头拨散那残余的乌云,把太阳拉了出来。太阳好像为自己的迟到红了脸,连忙扯了晚霞半遮半掩地躲在天边。

  雨,渐渐住了;风,渐渐停了。那挂在房檐、树梢下的蜻蜓,抖了抖翅膀上的雨滴,嗡地飞了起来,渐渐聚拢,又在空阔的打麦场上空低低盘旋。那打麦场上,还有不知是哪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在躲雨时落下的竹扫帚,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天空一片晴朗,连呼吸都如此舒畅。

  只有偶尔摇落的雨滴,落在树下的水洼中,叮咚叮咚;还有那积蓄了一汪水的大坑,坑边竟然开了一片紫色的小花,在夕阳和微风中摇曳;而那聒噪的青蛙,也开始了它们持久的欢乐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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