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碎片,或者一种不可能性(十)
2022-01-20叙事散文何也
【月光。】冬夜。沉寂。整个城市似乎都已进入了梦乡。我也沉浸在明亮、宁静的夜的世界。年关就在不远的深夜里浮现着。我睁开眼睛,看着天空里那遥远的脸庞。模糊而眩晕的脸庞。月光透过纱窗,给静静的房子深处撒上了一层淡淡的微光。床上、地上、墙上投影似……
【月光。】
冬夜。沉寂。整个城市似乎都已进入了梦乡。我也沉浸在明亮、宁静的夜的世界。年关就在不远的深夜里浮现着。
我睁开眼睛,看着天空里那遥远的脸庞。模糊而眩晕的脸庞。月光透过纱窗,给静静的房子深处撒上了一层淡淡的微光。床上、地上、墙上投影似的浮满了大大小小的浅蓝色的图案,每一个图案周围又镶嵌着一个个阴影的十字架。它们不断地变幻着方向,缓缓移动着,然后在窗边柔和地折断了。筷子一样。喑哑。
夜已经很深了,仍然有人在公园漫步。我能想象到深处的草还是干绿色的,上面覆盖着枯黄的败叶,还有那些树上悬挂的垂叶,好像无数只沮丧的多余的手。夜的手。我想,这是属于冬天的静夜的。不管道德还是不道德,都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就仿佛那月光会渐渐偏离中天西坠一样。一个孤独的灵魂必须抛弃一切,或欲望。街道被月光的阴影深深笼罩着,一扇扇窗户疲惫着紧闭着,象是一只只黑眼睛。失明的眼睛。只有月光,朦胧的月光,斜挂在天上,一动不动,守望着城市。守望着某一个瞬间。那是蛰伏已久的欲望。山村夜一样。
我始终认为,在这样一个月明似水的夜晚谈论逝去的乡村电影仅仅是一种虚假的兴致而已,就好像面对衰老的死者。这是乡村中最后一个能够活着、能够说话的事物。仪式。可它背离了历史,转向一种不可表述。仿佛那些远去了的战争,随着死亡而死亡,只留下了一些废墟,断壁残垣,和微弱的光亮。
那是童年时代迢遥、几乎被遗忘了的冬夜。山色苍茫,树木稀疏,大地泛着白光。圆圆的月亮懒慵地在屋檐下挪动着,它的温和它的苍白的脸庞堆积成厚厚的一滩。我们急急地走在窄窄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五个人或六个人一队一个村庄接一个村庄去看电影。露天电影。《地道战》,《上甘岭》,或《奇袭》。这是我们视觉启蒙的开始,无论路途多么遥远,总会怀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激情。通过一条条地道、战壕、山岭,我们幼小的无法企及的想象也慢慢丰富起来了。但是,这更是一种让我们抱以无限希望的希望,只是我们从未想到,在这希望之下是否隐藏着无法停止的幻想?是否隐藏着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谎言?诚实的谎言。快乐的我们是放肆的。我们在想象中进入了遥远的世界,看到了另一个月亮,高高地照在冀中平原的某一个山尖上,就像照在我们头顶的月亮一样。还有那条在发着幽暗光亮的铁轨。一盏一盏的小灯,一直伸向银幕的尽头,伸到故乡的梦乡中。
我们的周围全是一片片起伏的山野,朦朦胧胧的阴暗处是一座座灰色的房屋。破旧而温柔。我知道,这是我们无法忘怀的命运失落的某个瞬间,就像那一部部黑白电影一样。在那里,通过苍白的、忧郁的月光,可以回望到我们曾以为是的家乡。已然离弃了的家乡。
【何首乌。】 在六岁的时候,我上的那所小学需要经过一块墓地。冬季几乎每个月我们都能看见送葬的人群在哭声的引导下踏着雪地到达墓地尽头。黑棉袄黑棉裤一溜烟乌云一样铺满山腰。对小孩来说,这从来都不是一种喜欢的色彩,我们宁愿全身打满补丁滚的灰不溜秋的,也不要那种晦气死亡的颜色。那些废弃的地方,到处是白雪皑皑。一片空旷。被常春藤藤紧紧缠绕着的槐树榆树,严严实实的躲在了寒冷后面。偶尔会有枯枝裸露出来,潺潺的河谷一样吸引小鸟前来歇落,或者被乌鸦衔去搭窝。在淡雪后的某一个晴天,在常春藤藤开始生长、再一次爬满了槐树榆树的时候,又会有一些不胜风寒的小儿被卷送到树林边鸟鸦众多的地方。 一个生命坍塌了,在白雪之中土墙一样变成了残骸。 因着潮湿和阴暗,常春藤藤下也会衍生出一些何首乌来。浅紫色的茎,碧绿的叶,尖尖的朝上冒出来,就像是某种安慰,给荒废的墓地一些重要的启迪意义。但是,它们的生长速度比较缓慢。在常春藤的缠结下,它们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种点缀。后来,当新的亡灵一个一个再出现时,这片野生的墓地又被看成是一种证据。自生,自灭。纠结,轮回。但何首乌却在坚硬的泥土下轮廓依然清晰,直至潮湿发黑,就像牛羊践踏过的土地,长长的刀片一样粗砺着。 在又一个风雪来临之际,从山顶望下去,何首乌依然是完美的、没有颓废的,只不过掩映在暮气中的它,却变成了忧郁的、木然的魂灵和死亡。就像一场漫长的梦,期待苏醒。
【何首乌。】 在六岁的时候,我上的那所小学需要经过一块墓地。冬季几乎每个月我们都能看见送葬的人群在哭声的引导下踏着雪地到达墓地尽头。黑棉袄黑棉裤一溜烟乌云一样铺满山腰。对小孩来说,这从来都不是一种喜欢的色彩,我们宁愿全身打满补丁滚的灰不溜秋的,也不要那种晦气死亡的颜色。那些废弃的地方,到处是白雪皑皑。一片空旷。被常春藤藤紧紧缠绕着的槐树榆树,严严实实的躲在了寒冷后面。偶尔会有枯枝裸露出来,潺潺的河谷一样吸引小鸟前来歇落,或者被乌鸦衔去搭窝。在淡雪后的某一个晴天,在常春藤藤开始生长、再一次爬满了槐树榆树的时候,又会有一些不胜风寒的小儿被卷送到树林边鸟鸦众多的地方。 一个生命坍塌了,在白雪之中土墙一样变成了残骸。 因着潮湿和阴暗,常春藤藤下也会衍生出一些何首乌来。浅紫色的茎,碧绿的叶,尖尖的朝上冒出来,就像是某种安慰,给荒废的墓地一些重要的启迪意义。但是,它们的生长速度比较缓慢。在常春藤的缠结下,它们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种点缀。后来,当新的亡灵一个一个再出现时,这片野生的墓地又被看成是一种证据。自生,自灭。纠结,轮回。但何首乌却在坚硬的泥土下轮廓依然清晰,直至潮湿发黑,就像牛羊践踏过的土地,长长的刀片一样粗砺着。 在又一个风雪来临之际,从山顶望下去,何首乌依然是完美的、没有颓废的,只不过掩映在暮气中的它,却变成了忧郁的、木然的魂灵和死亡。就像一场漫长的梦,期待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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