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创世纪离我有多远 (行走布朗山)
2022-01-20叙事散文倮鹰
一首歌,一个传说,让我感受到布朗人历史的悠远和神秘。他们用一首歌送走一个黄昏,又用一首歌迎来一个黎明,他们歌唱劳动歌唱爱情歌唱生命;他们每天从一个传说中走出来,又走进另一个传说。他们讲述太阳月亮的传说,他们讲述大地山河的传说,他们还进述创世……
一首歌,一个传说,让我感受到布朗人历史的悠远和神秘。他们用一首歌送走一个黄昏,又用一首歌迎来一个黎明,他们歌唱劳动歌唱爱情歌唱生命;他们每天从一个传说中走出来,又走进另一个传说。他们讲述太阳月亮的传说,他们讲述大地山河的传说,他们还进述创世纪的传说。我走进布朗山寨邦协就注定我要在歌唱中行走在传说中行走。邦协的阳光十分热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布朗人古时的阳光。但我知道,就是这热烈的阳光照亮布朗人的呼吸和心跳,就是这热烈的阳光照亮布朗人从神话中走来的那条漫长漫长的道路。
我从传说中进入邦协,第一个遇上的布朗人是刀有明。他是邦协村的支部书记,曾经带着梦幻走出布朗山,走出布朗人自己的传说,接受汉文化的熏陶,能在布朗山十分流利地用汉语和我们交谈。对于一个外来者,刀有明是一个最好的叙述者。带我进邦协的邓林升把我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热情地迎接了我们。没有多余的客套的语言,但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布朗人的纯朴和善良,从他的双眸中,我看到了布朗人的热情和好客。自然,我走进布朗山寨邦协的这个下午,他将成为关于布朗族历史文化的讲述者和翻译者。
布朗人刀有明给我讲述了一个人类起源的创世纪神话。 很久以前(这个很久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很久),世上万物都有语言,人能与所有的动物植物话交流。有一年,天上出现了七个太阳,大地上炎热得到处都燃起熊熊大火,万物面临毁灭性的威协。于是,动物植物和人类聚集在一起,共商对付这个天大的灾难。最后大家一致推举本领最大的白猴王上天去找龙王。谁知龙王只是在打瞌睡,忘了给人间洒雨。白猴王看到桌子上有一只盛满水的大缸,那正是人间所需要的雨水。他生气极了,一把掀翻了桌子,缸里的水倾泻人间,这雨一下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大暴雨。整个世界被淹没了,人类也被洪水淹没了。大地上再也找不到人影,听不到人的声音了。天神只好派一个叫雅英的神到地上寻找人类。在被洪水淹过的大地上,雅英遇到一只老虎,就问是否看到有人类幸存。老虎说,我正饿得慌哩,要是看到我早就将他吃了。雅英十分生气,狠狠地揍了老虎一顿说:“你是恶毒的动物,今后你只能住在深山老林里,永远不能靠近人类”。雅英又往前走,遇到了黄蜂。黄蜂也和老虎一样回答他。他气极败坏,狠狠地拍打黄蜂,然而黄蜂太多,无法打。他拔下一根马尾毛,将黄蜂的腰勒细。还不解恨地说:“以后我让人一见到你就用火烧你。”雅英又往前走,遇到了一只蜜蜂。蜜蜂说:“我知道哪里有活人。”蜜蜂把雅英引到一个大葫芦旁边,葫芦里真的传出了说话的声音。雅英惊喜地对蜜蜂说:“你是善良的动物,我让人类把你当圣物”。雅英让小米雀把葫芦啄开。小米雀力气小怎么也无法把葫芦啄开。雅英只好命令老鼠去把葫芦啃个洞,让人爬出来。老鼠是种狡滑的动物,它问雅英:“你给我什么报酬?”雅英说:“粮食种出来成熟后让你先吃”,果然,老鼠总是先吃到庄稼地里的粮食,受到布朗人的尊重。 葫芦里是兄妹二人,雅英命令他们俩结为夫妻。二人却是坚决不同意。雅英说这是天神的旨意,兄妹二人不相信,后来,雅英出了个主意,就是把两扇石磨放在两座山顶,同时滚下山去,如果两扇石磨山脚到合在一起就必须结为夫妻,如果合不在一起就不再强迫。而两扇石磨滚到山脚却真的合在一起。天意不可违,兄妹二人只好结为夫妇。兄妹二人成婚后,生下了3个无头无脚的怪物。二人非常恐惧,雅英把这一怪物剁碎,撒向大地,大地上就有了千千万万个人。雅英让兄妹俩教这些人说话,但人太多,无法教,他俩只好让自己去模仿大自然的各种声音。人类从此开始繁衍,而且有了不同的肤色和语言。 神话就是神话,离我的思想和意识十分遥远,这种创世纪的神话故事,只在布朗人的信仰和意念中存在。而老虎确实只是生活在山林里,黄蜂的腰确实很细,且人们一见到黄蜂就用火烧,蜜蜂却真的和人在一起,且被布朗族人尊为圣物,老鼠总最先是吃粮食。不知是神话启迪了人类去认识事物还是事物启迪了人类去构思神话。在布朗山寨,他们确信这就是人类的历史,他们确信神灵每时每刻却在照看着人类。我是这个创世纪神话故事的倾听者,但我仿佛已经进入了那个遥远的神话。而且,这个神话故事只有从布朗人刀有明唱出来才是得更加生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流传着不同的歌谣和故事。就象同样炎黄文化,北方流传着阿凡提的故事,南方流传着谎张三的故事。同样是汉民族,但语言和信仰却因水土差异而产生差异。一棵大树发出的枝叶也有所差异。布朗族也一样,一条河水流过来,不同的河段有不同的浪花。我在勐海也听到的却是另一种布朗族关于创世纪的神话故事。 很久以前,大地经过了一场大火,把所以的人类都烧死了。以后,又来了一场洪水,大地变成汪洋,只有兄妹俩躲在一个象鼓的树洞里,任随洪水飘荡。七天七夜之后,洪水才退去,他们用绣花针扎“鼓”,才爬了出来。出来后,他们就四处寻找别的人,打算找到异性后配偶成家。哥哥和妹妹各走一条路,没想到七天后他们反走到了一起。这时,飞来一只布谷鸟,红眼、绿嘴、黑尾巴,对他们直叫唤。意思是说他们兄妹俩是唯一幸存的人,只有他俩成婚才能繁衍人类。为了繁衍人类,他们成了婚。婚后,女的怀孕七年,却生出了三个葫芦。夫妻俩把葫芦丢在床上,仍然上山劳动。有一天归来就听到屋里有嚷嚷声,而这声音却不是从葫芦里发出来的。他们把葫芦打开,里面出来七个小孩。前面的六个出了葫芦就都离开了,最小的一个出来后就坐在火塘边。他就是布朗族的先人。 其实,这样的传说在布朗山已经有很多种版本,就仅在双江至少也有十几个版本,只是内容和形式都大同小异,传唱的方式十分相似。这些神话故事是靠一代又一代的布朗人用记忆和思维传承下来的,他们把这些故事溶化在自已的血液和呼吸中,从母腹落到地上他们就开始听故事,听歌唱,从看见太阳和月亮时他们就开始讲故事唱歌谣。他们对着太阳唱对着山河唱。太阳和山河总是默默的记录着这些故事。这些歌谣,在纯粹的记忆中让历史之河美丽地流淌。直到上个世纪中叶,汉文字才介入到这些故事和歌谣中,成为故事的另一种非常简洁的载体。 任时光以怎样的速度流淌,以怎样虚幻的方式消失,真正的故事属于布朗人,属于神话的布朗山,属于我无法触摸到的世界边缘。 一座佛寺在迷幻中呈现
这座佛寺曾经在我的遥远的梦幻中出现。一间在滇西南十分常见的红泥土墙栗木柱子土瓦房,支撑起一个这神秘的殿堂。山在肖后,河在下面,路在院脚。从外形构造上看,建筑没有什么特点的装饰,也没有刻意雕琢,象一般布朗人家的民居。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座佛寺。但是,它确实是一座佛寺,一座在布朗人心中十分神圣的佛寺,一座外人不能步入殿堂的佛寺。走进布朗山寨邦协寨,首先要走进的就是这座迷幻中呈现的佛寺,认识布朗人,首先要认识佛寺。 邦协布朗人的佛寺在构造上与神奇的布达拉宫相距甚远,与欧州马赛式的古建筑更是足以用年代和时光作为距离,它是我所见到过的佛寺中最平凡最不起眼的一座。但是它确实是一座佛寺,一座被太阳的光辉照亮的神秘佛寺,是一座从布朗人古老的罩笼房演变而来的佛寺,它承载的意念就是布朗人信念中的敬仰之光。 我仰起头,阳光正十分有力地从山巅上散落下来,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简单,内容却十分复杂。佛爷向我介绍佛寺建筑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幼稚。 如布朗人的佛寺由“维夯”、“烘莫梳”、“烘光”、“烘准”、“烘竜”五个部分构成。“维夯”:是菩萨住的地方,是整个佛寺的主要部分。它的地基呈长方形,门向东开,屋顶盖瓦,分两层,上层又分高低两台,佛像坐北朝南,以帕召古德马神像为最大,另两个次之,其余又次之,佛像为嵌有各色玻璃的镂神龛罩住,供桌上搁各种法器,两帝栏杆上面插有画着各种图案的布制小三角旗幡。大佛左边有一小神龛楼,楼上放满了群众赕来的大大小小的木雕佛像,楼下放木柜数个,内装有经书。大佛右边置一小佛塔,据说那是帕召念经的地方。房梁四周则挂满了群众赕来的精制经幡和“伞”。佛寺内柱梁上涂满各种各样的金黄色图案。对着大门的墙壁上层成排地镶嵌着大小不同的五颜六色的方玻璃片,下层则涂抹着深褐色的油漆。屋外墙上皆有金黄色的人像、佛塔和各种图案。铺成,长年不裂、不潮。 “烘莫梳”:在维夯的南面,该屋可容10多人,为和尚、佛爷打坐念经的地方,所以屋内除了圆形的和方形的蒲团而外,别无一物。 “烘光”:紧靠维夯,在佛像背后存放大鼓的地方。其西北两面是砖墙,东面敞开,上盖草排。过去,每当外寨群众来本寨参加大赕时,便先来此休息,吸烟喝茶,然后再到寨子里串访。 “烘准”:紧挨着烘光,是和尚、帕朗等住的地方,四周围是砖墙,仅东面开一门,上盖草排。 “烘竜”:“烘竜”在烘光、烘准前,形式类似维夯,用草排盖成,南面开一门,正对院墙大门,因此,从院墙大门进入,经过维夯前面的院坝直走便进入烘竜。最先跨入的地方是队沿,略高于院坝,宽6尺左右,也用杀达竜铺成,这是佛爷会客的地方。过此,即是一高可及腰的砖墙,里面又有一块宽6尺左右的地面,右边有一矮台,近墙置一个木柜,木柜前放若干神器。进入短墙缺钢板钟。前行十余步又是一墙,此墙将内外室隔开,内室又隔成两间,开二道门,为佛寺藏经书、公物及佛爷私产的地方,不经允许得不得擅自闯入。我自然也不可能例处了。象一张用金色丝线织成的网,邦协布朗人的佛寺便在这种灿烂的迷幻中出现了。不过,这座佛寺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构造,是一间瓦房了。在邓林升调研员和王琪副乡长的引领下,我和吴永达走向佛寺圣地。布朗人刀有明作为向导已经先进到佛寺里去了。这个时候,我的心灵万分虔诚,我的灵魂在短短的一刻内经过了无数次洗礼,准备接受神灵的拷问。我不敢大声呼吸,怕惊扰神灵。在神灵拒绝阳光的屋内,我接受了布朗族佛爷的祝福。 佛爷淡红色的袈裟飘拂着迷幻的光,象一种灵光在抚摸着我的灵魂,我的心在灵光的照耀下莫所。在佛寺里我追溯不到历史,但是我同样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和久远。布朗人把佛寺当作神灵生存的地方,用一种超理念的思想来认识佛寺,来构筑他们信念的圣境。他们对佛寺的景仰就是对神灵的景仰,对佛寺的崇敬就是对大地日月的崇敬。他们相信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具有灵性,都有灵魂附在身上。天有天神,山有山神,树有树神,而这些神灵却都聚集在佛寺里,他们甚至能想象,能感受到神灵的呼吸和歌唱。每年的插花节,邦协的布朗人都要到佛寺里来滴水,用佛寺里滴回的圣水清除一年的诲气,清扫除不干净的东西。祈祷佛寺里的神灵能给全村的人带来平安,给全村的人免除灾祸。保六畜兴旺,粮食丰收,从福禄双全。在插花节前后,不少的布朗男人要到佛寺里来纳福,来洗涤自己的灵魂,请求神灵原谅以前不慎做过的错事。纳福的时候,要心静神定,诚心修身。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表示对神灵的信任和祝福,也对自己身心的洗礼。我现在也是在接受洗礼。我不知道在我虔诚的目光里,神灵是否已经被感动了。布朗人刀有明很神秘地告诉我,佛殿是佛寺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最洁净的地方,那是神灵的殿堂,女人不能进入佛殿,因为佛殿不能有阴气传入;刀子之类的凶器也不能带进佛殿,因为佛殿是行善祈祷的地方,痛恨凶恶如果带凶器进入佛殿,便会惹恼神灵,布朗人就得不到神灵的保护;男人不得在佛殿里喝酒,因为神灵最忌酒色气。我是一个陌生人,我自然也没有资格进入佛殿,只好站在佛殿门前以古时的思想想象布朗人的佛殿,想象迷茫的灵气是怎样弥漫整个佛殿,神灵是以怎样的方式拒绝阳光进入佛殿的。时光让佛殿留下了什么? 佛寺一个是从传说中呈现出来的真实的殿宇。佛爷自然就是邦协布朗人活的神灵,人们祈求神灵保佑的时候,是佛爷以面孔和心灵贴近神灵,替人们把那些祈求的言词传给神灵,在神灵金光的照耀下,将神灵给予的保佑词传达给布朗人。神灵理解了布朗人的心理话,布朗人也听到了神灵的呵护之声。在门前迎接我的佛爷叫李付兴,他从小就在老佛爷的教诲下开始学习经文,17岁时带着一颗虔诚平静的心归入佛门,每天对着神灵祈祷。让日子从他平静的心灵上滑过。他从来不在乎日子的走过,现在主持邦协佛寺已经14年了。他不象我曾经见过的其他僧人,一脸的真诚就让人无比敬仰。 每当村里有人过逝了,他就得去诵经,给死者指路。送死者的灵魂进入天堂,他已经在神灵的呵护下送走了很多逝者,让死者顺心,让活着的人放心。那时候,他的心灵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种象我这样的凡人难以达到的圣境。他对我说,他唯一的愿望布朗平平安安,六畜兴旺,庄稼丰收。现在,他的身边又多了两个小佛爷,一个有18岁,另一个还只有9岁。两个小佛爷的虽然年,但他的也已经全完地进入了佛界,不再受红尘的侵梁。李付关每天早晨都领着这两个小佛爷去诵经。佛爷们用洁净的心灵迎接黎明的到来,迎接第一束阳光的到来。在暗谈的屋内,他们的目光就象阳光一样闪闪烁烁。 从邦协走出去的布朗族学者俸春华告诉我,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特殊的佛寺曾经被砸,佛爷被驱逐出佛寺。本来是要拿他去“改造”的,却在一个夜里突然失踪了。人们四处找寻均找不到,在那个又红又专的年代,人们不久就把他和时间一起忘淡了。这个佛爷却以天地为床,以阳光和月光为衣被,以时光为生命的音符河,面对着美丽的大自然和他心中的灵魂游远的圣地,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完成了内心的独白和对人类的祈祷,完成了最后于一个黄昏到来的时候灵魂脱离了驱壳,进入了他几十年幻想中的圣地,他死后脸上的笑微十分自然,给布朗人留下了一个谜,给大地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我眼前的这座佛寺是在这位把生命视如流水的佛爷成佛几年后才恢复建造的,李付兴就是越过时光的空白地,被他的光环照亮,接受神灵的感昭,成为继他之后的第一个佛爷。 我的意识和思想与佛爷的心灵理念相差甚远,就象天上的月亮可以让月光去扶摸地上的一朵浪花,但是浪花却永远无法接近月亮,唯一的就只是感受月光给予的温暖,。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永远理解不了佛界的神秘事。在邦协佛寺里,让我觉得更加神秘的是佛爷李付兴的床边长竟出了一株灵芝,我知道灵芝是人们心中的神草,生长在人类很难到的地方,人一生能见到灵芝是上帝给予的福份。可是,在佛爷李付兴的床边确实生长着一株活灵芝,这不能不说是神灵的光照亮着这片天地。佛爷告诉我,那是1997年的一天夜里,昏暗的屋内突然闪出一道亮光,把屋子照得一片艳红。几天以后,那株灵芝就长出来 ,而且逐年长高,至今仍然生命力很旺盛。我不会明白千年灵芝怎么会生长在昏暗的屋里。我无法想象那天夜里的那道亮光,但是我看到了这株灵芝,现在它周围的墙上已经布满了抄裱上去的经文。有人说,这灵芝说明布朗人的幸福生活将万古流长。我无法用自己的语言来诠释,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心灵来祈祷,祈祷布朗人幸福永远。就象神灵让灵芝在这里生长一样。 这座在迷幻中出现的佛寺又进入了时间设置的黄昏的迷幻之中,佛爷诵经的声音从这种迷幻的境地中飘起,飘向布朗人心中的圣境。飘向我心中永远迷幻的地方。
布朗人刀有明给我讲述了一个人类起源的创世纪神话。 很久以前(这个很久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很久),世上万物都有语言,人能与所有的动物植物话交流。有一年,天上出现了七个太阳,大地上炎热得到处都燃起熊熊大火,万物面临毁灭性的威协。于是,动物植物和人类聚集在一起,共商对付这个天大的灾难。最后大家一致推举本领最大的白猴王上天去找龙王。谁知龙王只是在打瞌睡,忘了给人间洒雨。白猴王看到桌子上有一只盛满水的大缸,那正是人间所需要的雨水。他生气极了,一把掀翻了桌子,缸里的水倾泻人间,这雨一下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大暴雨。整个世界被淹没了,人类也被洪水淹没了。大地上再也找不到人影,听不到人的声音了。天神只好派一个叫雅英的神到地上寻找人类。在被洪水淹过的大地上,雅英遇到一只老虎,就问是否看到有人类幸存。老虎说,我正饿得慌哩,要是看到我早就将他吃了。雅英十分生气,狠狠地揍了老虎一顿说:“你是恶毒的动物,今后你只能住在深山老林里,永远不能靠近人类”。雅英又往前走,遇到了黄蜂。黄蜂也和老虎一样回答他。他气极败坏,狠狠地拍打黄蜂,然而黄蜂太多,无法打。他拔下一根马尾毛,将黄蜂的腰勒细。还不解恨地说:“以后我让人一见到你就用火烧你。”雅英又往前走,遇到了一只蜜蜂。蜜蜂说:“我知道哪里有活人。”蜜蜂把雅英引到一个大葫芦旁边,葫芦里真的传出了说话的声音。雅英惊喜地对蜜蜂说:“你是善良的动物,我让人类把你当圣物”。雅英让小米雀把葫芦啄开。小米雀力气小怎么也无法把葫芦啄开。雅英只好命令老鼠去把葫芦啃个洞,让人爬出来。老鼠是种狡滑的动物,它问雅英:“你给我什么报酬?”雅英说:“粮食种出来成熟后让你先吃”,果然,老鼠总是先吃到庄稼地里的粮食,受到布朗人的尊重。 葫芦里是兄妹二人,雅英命令他们俩结为夫妻。二人却是坚决不同意。雅英说这是天神的旨意,兄妹二人不相信,后来,雅英出了个主意,就是把两扇石磨放在两座山顶,同时滚下山去,如果两扇石磨山脚到合在一起就必须结为夫妻,如果合不在一起就不再强迫。而两扇石磨滚到山脚却真的合在一起。天意不可违,兄妹二人只好结为夫妇。兄妹二人成婚后,生下了3个无头无脚的怪物。二人非常恐惧,雅英把这一怪物剁碎,撒向大地,大地上就有了千千万万个人。雅英让兄妹俩教这些人说话,但人太多,无法教,他俩只好让自己去模仿大自然的各种声音。人类从此开始繁衍,而且有了不同的肤色和语言。 神话就是神话,离我的思想和意识十分遥远,这种创世纪的神话故事,只在布朗人的信仰和意念中存在。而老虎确实只是生活在山林里,黄蜂的腰确实很细,且人们一见到黄蜂就用火烧,蜜蜂却真的和人在一起,且被布朗族人尊为圣物,老鼠总最先是吃粮食。不知是神话启迪了人类去认识事物还是事物启迪了人类去构思神话。在布朗山寨,他们确信这就是人类的历史,他们确信神灵每时每刻却在照看着人类。我是这个创世纪神话故事的倾听者,但我仿佛已经进入了那个遥远的神话。而且,这个神话故事只有从布朗人刀有明唱出来才是得更加生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流传着不同的歌谣和故事。就象同样炎黄文化,北方流传着阿凡提的故事,南方流传着谎张三的故事。同样是汉民族,但语言和信仰却因水土差异而产生差异。一棵大树发出的枝叶也有所差异。布朗族也一样,一条河水流过来,不同的河段有不同的浪花。我在勐海也听到的却是另一种布朗族关于创世纪的神话故事。 很久以前,大地经过了一场大火,把所以的人类都烧死了。以后,又来了一场洪水,大地变成汪洋,只有兄妹俩躲在一个象鼓的树洞里,任随洪水飘荡。七天七夜之后,洪水才退去,他们用绣花针扎“鼓”,才爬了出来。出来后,他们就四处寻找别的人,打算找到异性后配偶成家。哥哥和妹妹各走一条路,没想到七天后他们反走到了一起。这时,飞来一只布谷鸟,红眼、绿嘴、黑尾巴,对他们直叫唤。意思是说他们兄妹俩是唯一幸存的人,只有他俩成婚才能繁衍人类。为了繁衍人类,他们成了婚。婚后,女的怀孕七年,却生出了三个葫芦。夫妻俩把葫芦丢在床上,仍然上山劳动。有一天归来就听到屋里有嚷嚷声,而这声音却不是从葫芦里发出来的。他们把葫芦打开,里面出来七个小孩。前面的六个出了葫芦就都离开了,最小的一个出来后就坐在火塘边。他就是布朗族的先人。 其实,这样的传说在布朗山已经有很多种版本,就仅在双江至少也有十几个版本,只是内容和形式都大同小异,传唱的方式十分相似。这些神话故事是靠一代又一代的布朗人用记忆和思维传承下来的,他们把这些故事溶化在自已的血液和呼吸中,从母腹落到地上他们就开始听故事,听歌唱,从看见太阳和月亮时他们就开始讲故事唱歌谣。他们对着太阳唱对着山河唱。太阳和山河总是默默的记录着这些故事。这些歌谣,在纯粹的记忆中让历史之河美丽地流淌。直到上个世纪中叶,汉文字才介入到这些故事和歌谣中,成为故事的另一种非常简洁的载体。 任时光以怎样的速度流淌,以怎样虚幻的方式消失,真正的故事属于布朗人,属于神话的布朗山,属于我无法触摸到的世界边缘。 一座佛寺在迷幻中呈现
这座佛寺曾经在我的遥远的梦幻中出现。一间在滇西南十分常见的红泥土墙栗木柱子土瓦房,支撑起一个这神秘的殿堂。山在肖后,河在下面,路在院脚。从外形构造上看,建筑没有什么特点的装饰,也没有刻意雕琢,象一般布朗人家的民居。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座佛寺。但是,它确实是一座佛寺,一座在布朗人心中十分神圣的佛寺,一座外人不能步入殿堂的佛寺。走进布朗山寨邦协寨,首先要走进的就是这座迷幻中呈现的佛寺,认识布朗人,首先要认识佛寺。 邦协布朗人的佛寺在构造上与神奇的布达拉宫相距甚远,与欧州马赛式的古建筑更是足以用年代和时光作为距离,它是我所见到过的佛寺中最平凡最不起眼的一座。但是它确实是一座佛寺,一座被太阳的光辉照亮的神秘佛寺,是一座从布朗人古老的罩笼房演变而来的佛寺,它承载的意念就是布朗人信念中的敬仰之光。 我仰起头,阳光正十分有力地从山巅上散落下来,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简单,内容却十分复杂。佛爷向我介绍佛寺建筑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幼稚。 如布朗人的佛寺由“维夯”、“烘莫梳”、“烘光”、“烘准”、“烘竜”五个部分构成。“维夯”:是菩萨住的地方,是整个佛寺的主要部分。它的地基呈长方形,门向东开,屋顶盖瓦,分两层,上层又分高低两台,佛像坐北朝南,以帕召古德马神像为最大,另两个次之,其余又次之,佛像为嵌有各色玻璃的镂神龛罩住,供桌上搁各种法器,两帝栏杆上面插有画着各种图案的布制小三角旗幡。大佛左边有一小神龛楼,楼上放满了群众赕来的大大小小的木雕佛像,楼下放木柜数个,内装有经书。大佛右边置一小佛塔,据说那是帕召念经的地方。房梁四周则挂满了群众赕来的精制经幡和“伞”。佛寺内柱梁上涂满各种各样的金黄色图案。对着大门的墙壁上层成排地镶嵌着大小不同的五颜六色的方玻璃片,下层则涂抹着深褐色的油漆。屋外墙上皆有金黄色的人像、佛塔和各种图案。铺成,长年不裂、不潮。 “烘莫梳”:在维夯的南面,该屋可容10多人,为和尚、佛爷打坐念经的地方,所以屋内除了圆形的和方形的蒲团而外,别无一物。 “烘光”:紧靠维夯,在佛像背后存放大鼓的地方。其西北两面是砖墙,东面敞开,上盖草排。过去,每当外寨群众来本寨参加大赕时,便先来此休息,吸烟喝茶,然后再到寨子里串访。 “烘准”:紧挨着烘光,是和尚、帕朗等住的地方,四周围是砖墙,仅东面开一门,上盖草排。 “烘竜”:“烘竜”在烘光、烘准前,形式类似维夯,用草排盖成,南面开一门,正对院墙大门,因此,从院墙大门进入,经过维夯前面的院坝直走便进入烘竜。最先跨入的地方是队沿,略高于院坝,宽6尺左右,也用杀达竜铺成,这是佛爷会客的地方。过此,即是一高可及腰的砖墙,里面又有一块宽6尺左右的地面,右边有一矮台,近墙置一个木柜,木柜前放若干神器。进入短墙缺钢板钟。前行十余步又是一墙,此墙将内外室隔开,内室又隔成两间,开二道门,为佛寺藏经书、公物及佛爷私产的地方,不经允许得不得擅自闯入。我自然也不可能例处了。象一张用金色丝线织成的网,邦协布朗人的佛寺便在这种灿烂的迷幻中出现了。不过,这座佛寺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构造,是一间瓦房了。在邓林升调研员和王琪副乡长的引领下,我和吴永达走向佛寺圣地。布朗人刀有明作为向导已经先进到佛寺里去了。这个时候,我的心灵万分虔诚,我的灵魂在短短的一刻内经过了无数次洗礼,准备接受神灵的拷问。我不敢大声呼吸,怕惊扰神灵。在神灵拒绝阳光的屋内,我接受了布朗族佛爷的祝福。 佛爷淡红色的袈裟飘拂着迷幻的光,象一种灵光在抚摸着我的灵魂,我的心在灵光的照耀下莫所。在佛寺里我追溯不到历史,但是我同样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和久远。布朗人把佛寺当作神灵生存的地方,用一种超理念的思想来认识佛寺,来构筑他们信念的圣境。他们对佛寺的景仰就是对神灵的景仰,对佛寺的崇敬就是对大地日月的崇敬。他们相信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具有灵性,都有灵魂附在身上。天有天神,山有山神,树有树神,而这些神灵却都聚集在佛寺里,他们甚至能想象,能感受到神灵的呼吸和歌唱。每年的插花节,邦协的布朗人都要到佛寺里来滴水,用佛寺里滴回的圣水清除一年的诲气,清扫除不干净的东西。祈祷佛寺里的神灵能给全村的人带来平安,给全村的人免除灾祸。保六畜兴旺,粮食丰收,从福禄双全。在插花节前后,不少的布朗男人要到佛寺里来纳福,来洗涤自己的灵魂,请求神灵原谅以前不慎做过的错事。纳福的时候,要心静神定,诚心修身。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表示对神灵的信任和祝福,也对自己身心的洗礼。我现在也是在接受洗礼。我不知道在我虔诚的目光里,神灵是否已经被感动了。布朗人刀有明很神秘地告诉我,佛殿是佛寺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最洁净的地方,那是神灵的殿堂,女人不能进入佛殿,因为佛殿不能有阴气传入;刀子之类的凶器也不能带进佛殿,因为佛殿是行善祈祷的地方,痛恨凶恶如果带凶器进入佛殿,便会惹恼神灵,布朗人就得不到神灵的保护;男人不得在佛殿里喝酒,因为神灵最忌酒色气。我是一个陌生人,我自然也没有资格进入佛殿,只好站在佛殿门前以古时的思想想象布朗人的佛殿,想象迷茫的灵气是怎样弥漫整个佛殿,神灵是以怎样的方式拒绝阳光进入佛殿的。时光让佛殿留下了什么? 佛寺一个是从传说中呈现出来的真实的殿宇。佛爷自然就是邦协布朗人活的神灵,人们祈求神灵保佑的时候,是佛爷以面孔和心灵贴近神灵,替人们把那些祈求的言词传给神灵,在神灵金光的照耀下,将神灵给予的保佑词传达给布朗人。神灵理解了布朗人的心理话,布朗人也听到了神灵的呵护之声。在门前迎接我的佛爷叫李付兴,他从小就在老佛爷的教诲下开始学习经文,17岁时带着一颗虔诚平静的心归入佛门,每天对着神灵祈祷。让日子从他平静的心灵上滑过。他从来不在乎日子的走过,现在主持邦协佛寺已经14年了。他不象我曾经见过的其他僧人,一脸的真诚就让人无比敬仰。 每当村里有人过逝了,他就得去诵经,给死者指路。送死者的灵魂进入天堂,他已经在神灵的呵护下送走了很多逝者,让死者顺心,让活着的人放心。那时候,他的心灵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种象我这样的凡人难以达到的圣境。他对我说,他唯一的愿望布朗平平安安,六畜兴旺,庄稼丰收。现在,他的身边又多了两个小佛爷,一个有18岁,另一个还只有9岁。两个小佛爷的虽然年,但他的也已经全完地进入了佛界,不再受红尘的侵梁。李付关每天早晨都领着这两个小佛爷去诵经。佛爷们用洁净的心灵迎接黎明的到来,迎接第一束阳光的到来。在暗谈的屋内,他们的目光就象阳光一样闪闪烁烁。 从邦协走出去的布朗族学者俸春华告诉我,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特殊的佛寺曾经被砸,佛爷被驱逐出佛寺。本来是要拿他去“改造”的,却在一个夜里突然失踪了。人们四处找寻均找不到,在那个又红又专的年代,人们不久就把他和时间一起忘淡了。这个佛爷却以天地为床,以阳光和月光为衣被,以时光为生命的音符河,面对着美丽的大自然和他心中的灵魂游远的圣地,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完成了内心的独白和对人类的祈祷,完成了最后于一个黄昏到来的时候灵魂脱离了驱壳,进入了他几十年幻想中的圣地,他死后脸上的笑微十分自然,给布朗人留下了一个谜,给大地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我眼前的这座佛寺是在这位把生命视如流水的佛爷成佛几年后才恢复建造的,李付兴就是越过时光的空白地,被他的光环照亮,接受神灵的感昭,成为继他之后的第一个佛爷。 我的意识和思想与佛爷的心灵理念相差甚远,就象天上的月亮可以让月光去扶摸地上的一朵浪花,但是浪花却永远无法接近月亮,唯一的就只是感受月光给予的温暖,。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永远理解不了佛界的神秘事。在邦协佛寺里,让我觉得更加神秘的是佛爷李付兴的床边长竟出了一株灵芝,我知道灵芝是人们心中的神草,生长在人类很难到的地方,人一生能见到灵芝是上帝给予的福份。可是,在佛爷李付兴的床边确实生长着一株活灵芝,这不能不说是神灵的光照亮着这片天地。佛爷告诉我,那是1997年的一天夜里,昏暗的屋内突然闪出一道亮光,把屋子照得一片艳红。几天以后,那株灵芝就长出来 ,而且逐年长高,至今仍然生命力很旺盛。我不会明白千年灵芝怎么会生长在昏暗的屋里。我无法想象那天夜里的那道亮光,但是我看到了这株灵芝,现在它周围的墙上已经布满了抄裱上去的经文。有人说,这灵芝说明布朗人的幸福生活将万古流长。我无法用自己的语言来诠释,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心灵来祈祷,祈祷布朗人幸福永远。就象神灵让灵芝在这里生长一样。 这座在迷幻中出现的佛寺又进入了时间设置的黄昏的迷幻之中,佛爷诵经的声音从这种迷幻的境地中飘起,飘向布朗人心中的圣境。飘向我心中永远迷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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