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酒醒时分

　　　　　　　　　　　　酒　醒　时　分 　　　　　　　　　　　　　文/杜永生 　　高中时的同学、现在老家的邻居老刘，刚年届不惑，为人耿直、爽朗。生活在乡下，躬耕垄亩，以食以帛。去年总算是花了10多万元将自己那三间旧瓦房翻建成三上三下的楼房了，不过这样也让他背负了3万多元的债务。老刘有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大儿子从小学到初中的成绩一直是可以的，后来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因为老刘突发的一场疾病而使本就贫穷的家境如雪上加霜般沉重，大儿子是想继续上学，可是他还是辍学了。不仅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还因为父亲的突然病倒，那家里的7亩农田没人耕种的起来。他的心里也是极为痛苦的，一个14岁的孩子就学着做起了沉重的农活，虽然，当时我在部队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后，极力反对他中途辍学，还为他寄来了足够的学费，可是这孩子就是这么执拗，等我那年春节回来探亲，得到了我好一通的臭骂。现在老刘的二儿子已经是初三了，学习成绩一直比较好，我是对老刘说了，再困难，也要让孩子念书学习。 　　老刘一病就是两年多啊，这两年看似时间比较长，本应该很快就能恢复的，可是，平时躺在床上，这心里也是不安的。经常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从事一些比较沉重的劳力活，谁也相劝不了。他就是这个脾气。还好，每到农忙的时候，左邻右舍都会自动地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也使得在抢收抢种的时节里没有任何的耽误。老刘身体一恢复了，大儿子就到广州打工了，据说工作干的相当出色，工资也在逐年增加，就光去年年中就给他爸一次性邮寄了3万元，这3万元对当时正在建房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及时的也起了大作用。他现在已经20岁了，春节前因为雪灾没能回家过年，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自己在广州这几年的生活和工作情况。听他说已经找到了一位非常中意的对象了，打算今年清明节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呢。 　　这几年生活的重负和遭遇的疾病使老刘显得老了，甚至都明显地有些弓腰驼背了，还好他的身子骨还是比较硬朗结实的。在他面前，他似乎比我大了许多，虽然他只比我大上两岁，他那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不在是细蜜而变得粗深了。那粗大的手指、厚实的手掌上裂开的口子还有丝丝的血液在溢出，见了心里很是难受。我说，你为什么不用“创可帖”巴一下呢？他答，这算什么啊，农村人的手不都这样吗？没有那么娇气的。平常他是嗜酒如命的，就是在病期间在医生的一再警告下，也从没断过一顿酒。平时是每天两顿酒，每顿也不多，也就是二两吧。实际上，他是没有什么酒量的，不论喝多少，脸色都是绯红的。在老家，我们称颂这样的人为：红脸汉子好遇！虽然生活一直比较艰辛，但在躬耕劳作之余，生活调节的倒也滋滋润润，闲情逸致。老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经常会积攒点鸡蛋送给我们这些所谓的“城里人”。他这一生最大的快乐就是莫过于与知己朋友在一起饮酒了。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与老刘数日未见（我几乎每周都回老家，但基本上都是其他的亲戚或同学安排吃饭，与他见面倒非常少）心中既有几分想念和期盼也有数分不安和胆怯。期盼的是我很喜欢与老刘对饮，这个时候，我们能倾情地悉数或感喟童年之乐趣、青年之忧悒、生活之感慨、时世之领悟。还有他具有非常好的写作功底，只是囿于生活环境而得不到发挥。胆怯的是本人素来酒不胜力，遇到老刘甘拜下风不能作罢，非得“翻江倒海”吐上几次，走起路来东摇西晃方才罢休。也是冲着老刘爽、朗、真、情，每次都是笃定“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之信念，每次饮酒也显得“干脆、大方”了。 　　其实，现在的老刘生活并不富裕，故平时喝的酒均是三元左右一斤的散装酒。每次都会集中的把家里几个五升量的酒桶灌得满满当当，足能“享受”个把月。只要我回老家时并答应在他家吃饭，我都会捎带上几瓶上点档次的酒。一是让老刘改善改善，二是本人确实咽不下他的“自备酒。” 　　上周六清晨，还在酣睡的我被急迫的电话声吵醒，话筒里传来了老刘恳切的略带企求的话语：“弟兄俩几个礼拜没见了，借个（方言，今天）一定回来呦！我炖只老母鸡等着你呢”因事务要加班，赶忙给他去电话只能到家吃晚饭，直到傍晚时分我才到达老家相官。未进家门，先拜老刘。此刻的老刘还是满脸绯红，酒气甚浓，估摸着中午肯定不少喝。见到我，老刘显得有些兴奋，忙敦促着家属抓紧炒菜。一会儿工夫，满满的一桌菜，特别是那用煤炉文火清炖的鸡汤浮泛着一层金黄厚叠的鸡油，黄晶晶的油，白嫩嫩的肉黁香四溢，诱人食欲，也透着主人的热忱与慷慨，我为之动容。带来的两瓶“金奖碧绿春”老刘整整喝了两口杯，再开第二瓶时，被我阻止了。“别再喝了，剩下的一瓶留着，够你喝上四顿的”同时，我又下意识地问老刘：“老兄，这酒怎么样？（平时我带的都是和这酒差不多价钱的，这是本地新生产的酒）”原以为老刘肯定会说“不错，这酒还孬吗？”，可今天出乎我的意料。老刘点燃一只烟，深吸一大口，吐出了一个浑圆的缭绕升腾的烟球并摩挲着那精美的酒瓶，咂了咂嘴，不无深情地说道：“老弟，你每次带来的酒都非常好，说实话，我就盼望着你回来，你一回来，我就会高兴好几天呢。我几乎喝了一辈子的酒了，只有你每次来，我才能真正品尝到什么叫酒了。我能隔三岔五地喝上这么好的酒，应该感恩于你!……”明显地我看到了老刘急速地眨巴着眼睛，眼眶里已潮湿了。 　　想想老刘平时生活节俭、朴素，就是好点酒，而且始终喝的是劣质酒，我也禁不住眼睛湿润了，哽咽着说道：“你放心，只要我每次回来都带这个酒！” 　　回到城里已是深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端。我始终在回味老刘说的这些“酒话。”这些话初听起来有些醉意绵绵，透着寥落、流着憔悴、浸着无奈、溢着向往，可我却觉得深藏三味，泛着丝缕的珍贵的清醒。是啊，尘俗的烦嚣与生活的困顿扰人心怀，只有知心朋友在一起，持酒一杯，畅叙心得，才会脱却心上负累，无人约束，无事牵绊，虽有辛酸，却挥散在酒的醇味与氛围的温暖中。 　　这何尝不是惬意又何尝不是放松和解脱的方式呢！（全文2340个字，于08年3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