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蛰居的小城
2022-01-20抒情散文刘新吾
我蛰居的小城文/刘新吾小城其实也不能算是个城,而是个镇。小城的西面,是巴丹吉林沙漠;小城的东面,是腾格里沙漠。两大沙漠到今天还不能合拢,就是因为它们中间,有一块坚强的绿洲。这块绿洲,就像一块楔子,楔在这片总是风沙弥漫的地域。小城,就是这片地……
我蛰居的小城
文/刘新吾
小城其实也不能算是个城,而是个镇。小城的西面,是巴丹吉林沙漠;小城的东面,是腾格里沙漠。两大沙漠到今天还不能合拢,就是因为它们中间,有一块坚强的绿洲。这块绿洲,就像一块楔子,楔在这片总是风沙弥漫的地域。小城,就是这片地域的中心,它是政治的,又是经济的,更是文化的。
小城的布局,很规则。如果不是民国十八年的那场兵祸,小城的变化,可能也不会太大。那场兵祸,来得太突兀,它把小城的布局,烧了个一塌糊涂。那场兵祸,小城有四千六百多人丧生。兵祸之后,小城的四座城门楼子不复存在,一些古老的建筑,也荡然空空。小城在历史上,少有战争,偏这一次,让手无寸铁者血流成河,其惨烈程度,令后来者怵目惊心。
小城之小,也就一大什字,四条街而已。昔日的街道,狭窄而拥挤,但人迹却是寥寥。我读高中时,只要出了校门,双手松开自行车把,一口气就可以骑出城门。那时的街道上,卖西瓜者颇多,影响最深的,就是一些拾西瓜皮的孩子。他们胳膊上挂一筐子,内备竹筷勺子之类,见你买瓜,就一拥而上,为你服务,报酬所得,就是你吃完后的瓜皮。而今的街道,拓开了许多,比起往日,人来人往,自是不可同日。今昔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昔日小城,只有土木结构的平房,还斑驳不堪;今日小城,则是高楼林立,大厦栉比,更多了一些现代的气息。
小城的风景,四季分明。小城一年最多的,是风沙弥漫。那风,多从巴丹吉林沙漠的方向刮来,又总向腾格里沙漠而去。住在小城,最让人烦心的,就是沙尘。走在路上,它打你的脸;进入房屋,它占你的窝。有诸多人家,给窗子安上两层玻璃,也无计于事。如果遇上扬沙天气,那就更惨,大街上的能见度,一般也就五六十米。在小城的风沙中行走,脑海中闪现最多的句子,就是“大风起兮,沙子飞扬,我怀抱着的故乡,何处才能安放!”
小城最亮丽的,是教育。它有两所独立高中,一所职业中学,两所独立初中,四所六年制小学。这些学校的建筑,是小城最打人眼睛的,也是小城最自豪和骄傲的。这些学校的软硬件设施和教育质量,跟同类地区相比,绝对是一流的。从小城出去的学生,他们求学与工作的足迹,遍布着全国大大小小的各类城市。小城是个穷县的小城,是个偏僻的小城,可是小城的教育却不穷,也不偏僻。在小城的高中初中,外来的求学者比比皆是。
小城最让人悲哀的,是文化。小城是文化县的小城,小城的文化,在历史上,也是颇有些名气的。“人在长城之外,文居诸夏之先。”县志中是这样记载的,小城人是这样自诩的。现今的小城,有一个文化馆,却是简陋而陈旧。文化馆有一个图书室,里面陈列最多的,不是文学书籍,而是方方正正的马列著作和毛泽东选集。支撑文化馆的,是几个与书画音乐舞蹈打交道的人。他们安分守己,占着自己的阵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在小城为文的人,几乎都未能守住自己的贫困和孤寂,而远走了他乡。小城也有文联,却不见有什么活动。逢年过节,电视上最多报道文化的,就是农民们欢庆的锣鼓、秧歌、小曲子等。小城还有一个老年人坚持的诗社,传统得古怪,他们主办着一份薄薄的刊物,这倒是唯一的闪光了。
在小城生活,我是个教师。十多年前,走在小城的街上,我最怕的,就是别人说我是个教师。可是现在,我又怕别人说我不是教师。十多年前的教师,大家都看不起,姑娘们找对象,正眼不看。许多青年人,三十岁还结不了婚。十多年后的今天,却又不同。小城来的年轻教师,一进校门,就成了众人打探的对象。十多年前,我出入各单位,从没听说哪个姑娘,让介绍教师的。现在则相反,总是有人问,年轻人中有没有单身的。不过,不管教师工作待遇如何,福利如何,我还是喜欢。尽管在小城做教师,更多的是无奈,但它的宁静,倒也让人坦然。活人就在于心境,以前这样认为,现在我还这样认为。
在小城写诗,我是业余的,也是多余的。正因为业余,所以寂寞;又因为多余,所以孤独。在小城写诗,我从不与人谈诗,也没有人与我谈诗。见面客气,许多人都叫我诗人,可惜方言作怪,诗与私同音,听着就是私人了。在小城为诗十数年,没有什么作为,倒挣下了两个段子,常常成了同事朋友们饭后酒的笑资。一是我妻子去理发,有人说她是诗人老婆,理发的女师傅大笑,说这老婆,哪个不是私人的,还有公家的?另一则是我身体发胖,肚子凸起,一日酒间,有朋友打笑,说我这么大的肚子,肯定是诗写的多了,发不出去才这样的。有时候想想,自己也好笑。
在小城生活,宁静而无奈;在小城写诗,寂寞而孤独。有人劝我,为什么不出去,我总是一笑了之。其实对于生活,我属于要求不高的那类,而对于诗歌,我又是胸无大志的那类。小城的风大,小城的沙多,可是真正要离开了小城,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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