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梨园子弟
2022-01-20叙事散文半瓢秋水
当月亮都隐去的时候,夜色也随之慢慢地流失。其实,夜晚并不适合听戏曲,戏曲应该选择在慵懒的午后,有戏曲的舞台,有繁多的观众,这样的氛围才能找到古老的感觉。中国音乐,如果从其结构的完整性和整体的包溶性来考察,应首举戏曲音乐。在戏曲音乐中,广博地……
当月亮都隐去的时候,夜色也随之慢慢地流失。其实,夜晚并不适合听戏曲,戏曲应该选择在慵懒的午后,有戏曲的舞台,有繁多的观众,这样的氛围才能找到古老的感觉。中国音乐,如果从其结构的完整性和整体的包溶性来考察,应首举戏曲音乐。在戏曲音乐中,广博地融汇了中国音乐的各种要素,从演唱到伴奏,从词牌到曲牌,从唱论到曲论,使其更能体现华夏子孙的传统意识与审美精神。 娱乐自古以来都是人之生活中所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人都需要玩、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玩、乐方法。中国从秦代开始即已盛行百戏,百戏即成为中国古人玩、乐时所依赖的主要手段。何为百戏?百戏乃古代对诸种戏、乐的概括。包括各种杂技、幻术、武术、相、吐火及民间歌舞、杂乐、杂戏等。它作为市俗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度成为了人们娱乐时所寻揽的主要对象。《大面》、《拨头》、《踏摇娘》、《参军戏》等是常被古人所提及的百戏表演。在中国的戏曲史上它们是作为戏曲的胚胎而存在的。至宋代,北宋杂剧和南宋南戏的形成,标志着在中国的艺术舞台上又产生了一个新的人们所寻揽的目标——戏曲。在以后的发展中,戏曲经历了元杂剧、明传奇、清代戏曲的发展过程,使其在中国的艺术舞台上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无数观众醉心于戏曲之中,自我陶醉,自我满足。听戏唱戏曾一度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为此,人们不得不把本属于宫廷的称号梨园援于了戏曲艺术。 中国戏曲在很大程度上具有较强的整体性特征。而这个整体性不仅仅只是体现在剧本、表演、舞美、音乐以及多种艺术门类的综合性上,更多的是体现在演员与观众的反馈关系上。中国的戏曲舞台大凡都是开放性的。尤其是老戏园,那些老戏台置于观众之中,使得演员与观众之间相隔很近。观众坐席一般为木质的长条桌凳,竖着向舞台放置。台上正在演唱,台下的观众闲逸品茶、喝彩,气氛十分浓烈。演员的精彩唱腔,每一个精彩动作都能博得观众的热烈喝彩,赞声不断。这对演员起到了了巨大的鼓舞作用,同时又使得台下的观众得以尽情抒发内心的欢快。中国的戏曲音乐非常讲究韵味,它不求音乐结构的变化性和多样性,而以较固定的呈示性为基础。每一声腔,每一板式均有较固定的唱腔句式和旋律音型,使观众易于理解。与此同时,由于不同演员的唱法处理不同、行腔不同、嗓音音色不同,就使得同一唱段具有丰富多彩的风格变化,形成多种多样的韵味特征。这又使得观众能对同一唱段而百听不厌、回味无穷,常常情不自禁地与之哼上两句,自得其乐。中国戏曲音乐所具有的这种神奇魅力,使得好戏者层出不穷。 苏州是中国文化的集中地之一,戏曲在此地得到了很高的发展。苏州北部的昆山地区是中国戏曲重要声腔昆山腔的发祥地。昆山腔传至苏州后,以其悠扬的旋律,古雅的词藻和考究的唱法一下子成为了文人墨客的游猎物。虎丘山是苏州人游乐聚会的胜地之一。在十六世纪时,每逢中秋便在虎丘山之千人石上举行盛大的昆曲大会,称虎丘山曲会。苏州人不仅有曲会,还有戏馆数十处。富豪们借戏馆设宴取乐,悦耳目,荡心志。戏曲不仅为上层社会所享用,同时也成为了平民百姓的娱乐方式。因这时的戏馆四周只设栏杆,栏杆外便站满听戏的人群。他们大多无钱进馆,只能站在外面看闲戏。虽不能进馆品茶设坐,但收拾闲身闹中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明代以前,戏曲演出大多在庙会,会馆及私人宅院中。许多富豪大户家中均眷养着戏班艺人,以供娱乐之用,形成无日不赴宴,无日不观剧的情景。阮大铖虽人品极坏,却是一位戏曲专家。他自己可编写剧本,制定板眼并教于家妓演唱。除阮大铖家班外,象冒辟疆家班、商丘宋氏家班、常熟徐氏家班等都是著名的私人戏班。至清代,在北京、上海、天津、苏州、南京等地又建立了专门的戏曲演出场所——戏园。这样便打破了戏宴同台的格局,苏州戏馆的所谓拉正即演戏兼卖酒菜的传统渐渐消失了。如北京的广和楼戏园和上海三雅园均为中国较早的戏园。 中国好戏者除一般观众外还可包括两种人:职业艺人和请客串。其中请客串是业余的戏曲爱好者,他们大多属文人士大夫阶层。由于他们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又极好戏曲,故而对戏曲之发展亦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清代时又有票友一词称呼业余的好戏者。票友一词原是指曲艺的好爱者的。在清道光年间,有一种称为子弟书的说唱曲种在皇帝贵族子弟中广泛流传。这些贵族子弟多精于诗词书画,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有些子弟书的唱词便由他们自己编写。八旗子弟聚集演唱子弟书,必须先由清朝廷内务府批准。内务府批准后发给一张执照,执照上印有两条金龙,故而称该执照为龙票。子弟们聚集之地便称为票房,演唱子弟书的子弟们便被称为票友。京剧形成后,好京剧即成为了时尚,八旗子弟们放弃子弟而转向京剧。票房中多传京剧声,少有子弟书。这时的票房,多设立在王公富豪的深宅大院。他们玩票并非随便,亦有很多讲究。就室内陈设来说,应置油桌一张,桌前挂有红锻绣花桌围。桌上左右两角摆一盏桌灯,灯架子用紫檀等高级木料制成。上雕各种图案,灯罩用绢纱制成,上绘仕女、花卉图岸。桌面正中置水牌一面,为一尺多长,七八寸高的长方形木牌,中间镶有象牙,放在雕刻十分京戏的木架上,上写当日演唱的节目。桌子两方各设文武场面,文场有京胡、月琴、京二胡等弦乐器,武场有板鼓、大锣、小锣等打击乐器。演员坐在桌子两旁。由于票友均为王公贵族或社会名流,不便抛头露面,因此,旧时演唱背对听众,后来才改为面对。 玩票者除自身娱乐外,亦唱各种堂会。早先,票友唱堂会是不扰主家茶饭的,更不取报酬。堂会前,票房有专门挑旦者肩担票房特制的挑子到主家布置。这挑子,一头为一把特制的大铜壶,里面有沏好的茶水,另一头是一个红漆木箱,里面放文武场面。后来渐渐接受茶饭,但主家须注意布菜时不准带丸子,因梨园行中轻视票友,称其为丸子,意为不是好肉做的。在清末、民初年间,仅北京就有票房数十家。象翠峰庵票房、肃王府票房、张晓山票房、达王府票房等。其中肃王府票房是清肃清王善耆于光绪二十年所建。参加者多为前清皇族,包括博迪苏公爵、载洵、载涛等人。每逢星期日,他们便邀请名伶来票房,聚宴唱戏。 票友多为巨豪、政客、文人,他们不为生存之迫整日醉心于戏曲之中。他们广结名伶,聚社玩票,编演新戏,确实也促进了中国戏曲之发展。随着自身艺技的增长,有些票友终于下海成伶,并成名于世。京剧早期老生三杰之一的张二奎,本是清朝官吏,酷爱京剧,经常光顾票房。因其造诣较深,常入当时四大徽班之一的和春班客。被当时的权贵们讥讽,并罢官免职。在迫于无奈之际,他入和春班正式下海,官场失意,艺场展雄。他嗓音洪大,气宇轩昂,作派潇洒英俊,扮相更佳,不久便名扬四海。他出身票友,不善武功,便更在唱念上下功夫。他讲究唱念之韵味,在其所创老生腔中,不用花腔,咬字吐字在中州韵的基础上大胆运用北京语音,使其成为了名噪一时的奎派。后世名角杨月楼,许萌棠、韦久峰均出自他的门下。 我仿佛随着戏曲的历史走了一遭,在不同的朝代里,目睹着他们不同的戏曲舞台,看不同的梨园子弟演绎着他们鼎盛的戏曲人生。台上唱戏,台下听戏渐渐已成为一种往事,那些古老的戏台褪去了往日的华彩,那些锦簇的梨园子弟也慢慢地分散流离。也许每一种文明都是如此,在经历过一定时间的辉煌后,都会渐次地沉于衰褪。就如同那些梨园子弟,在他们成名时有过极度的灿烂,然而随着世事的更迭,新人代替旧人,得意继而转变成失意。事实上,戏曲从未退出过历史舞台,而是以另一种新潮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古老的戏台换成灯火璀璨的舞台,梨园子弟换成文艺名人。在一定程度上,他们身价高了万倍,早已不再是以往日伶人的身份登台,更多的是在万人簇拥的掌声里尽情地演唱。我相信,中国的戏曲会越走越远,那些梨园子弟在舞台上会越飞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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