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两个父亲的冲锋,在春雨里…… ——春雨情路(之二)
2022-01-20叙事散文极品山庄
两个父亲的冲锋,在春雨里……——春雨情路(之二)从唐宋的青词丽句、凄婉感伤中走出来,内心有了一丝的疲惫和些许的脆弱,几天以来有点郁郁不乐。真实的生活是不需要脆弱的,哪怕你一丝脆弱的流露,都会成为流俗追踪的弱点。一次,朋友问我,这个年代最缺少……
两个父亲的冲锋,在春雨里……
——春雨情路(之二)
从唐宋的青词丽句、凄婉感伤中走出来,内心有了一丝的疲惫和些许的脆弱,几天以来有点郁郁不乐。真实的生活是不需要脆弱的,哪怕你一丝脆弱的流露,都会成为流俗追踪的弱点。一次,朋友问我,这个年代最缺少什么?我说得很简短,“同情”。原因不是我的思想有多么的深沉,也不是我有多么丰厚的感情可以同情别人,而是我关于同情对人生的意义有颇为深刻的感受。 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母亲出了远门,我只好独自一个人背着行囊到省城求学,父亲在田埂上看着我的背影远去,没有多说一句话。渐渐地走远了,不禁回头一瞥,他孤瘦单薄的身影在秋风萧瑟里蠕动着,苦涩涌上心头,我努力克制住泪水,内心里全是少年时的坚强与脆弱。 那时的车速实在不敢恭维,现在三个小时的路程,那时就得十来个小时来完成。到省城的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陌生和饥饿使得我有了从来没有的恐惧和孤独。幸亏一位大姐引领我登记到了宿舍。大姐那些温暖的话语,让我克服了面对城市巨网最初的恐惧。而且现在仍然对我的人生发挥着作用,有时甚至是我人生困境里最后的一道屏障,使我的思想在困顿时不至于完全沉入黑暗。 那次邂逅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但她的同情给了我的人生一个踏板。每当从清晨的孤独醒来时,就首先踏上这样一个由许多同情组合成的助跑器,进入人生一天的跑道,努力做又一次的人生冲锋。因此,这样一个踏板的意义在于,使我的人生冲锋有了一种可能性! 其实,离家去省城时,父亲也是做了一次思想的冲锋的。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仍旧保持着往日的坚毅,就连离别的忧伤也从容得让人根本不易觉察。沉默局面的令人尴尬,一甩衣袖,就匆忙告别了——因为在父亲的眼睛里,我一直是一个坚强的角色。但是事实上,那时内心十分希望他说点什么,哪怕是一点责备或者批评,父亲坚强的沉默斩断了一切的凭借。我清醒意识到,今后的日子是自己决断人生的时候了。 多年以后,在生活的脆弱中体会到坚强的意义后,就理解了父亲以及许多沉默中包含的深意,从父亲略显疲惫的眼神、沉默的身影以及熟悉的动作中,就可以领会到,以至于他离我们而去多年了,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无处不在,无时不影响着现在生活的进程。 今年的清明节,从祭奠岳父回来的路上,又一次强烈地思念起了父亲。没有纸灰飞扬,没有朔风大作,在那个严冬伸展出来的温暖中,在那个冰雪融化出来的第一场春雨里,仍旧是沉默的身影,略显疲惫的眼神,好似从远方送来些须力量。父亲是四年前离去的,连同他疲惫眼神中的严厉和瘦弱身影里的奇崛,思想就开始像一个无限扩张气球,膨胀得难以把握了。以后的许久,我一直在努力寻找着一种支撑点,一种可以支撑精神的支点。突然间,我发现父亲的那些专制对于我多么重要,那种强力的规范性压制往往就成为人生跑道上某个跳跃的踏板,使我从某种程度上相信父亲的价值就在于此!常言说父慈母悲,这也许就是一种大慈悲和大关爱! 事实上,父亲是那种外表很严厉的人,但不是那种动辄就胡乱呵斥的人。他批评我们之前总是很沉默,沉默到我们内心无比压抑的时候,他就语重心长地开坛讲学了。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方式方法都十分得当,思维宽阔得像个教育家,思路严谨得像个哲学家,用语密不透风,纹丝不露,有一种不可辩驳的说服力,父亲的威严也就由此而生,也使他始终保持一种永不松懈的冲锋状态。 现在,我也做父亲了!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做父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因为我已经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逃避责任了,就连心头一丝的松懈都不允许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做父亲的应有的姿态,那必须是一种冲锋的姿态,一种能够给予儿女最大精神支持的姿态。关于父亲的理解可能永远不会完整,但是否可以从父亲艰辛的一生中这样断章取义地理解:做父亲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只需要一种冲锋的姿态! 春天又来了,我虽不知父亲眼里的春天是个什么样子,而且现在也无从探知了。但每次春天来临,对于作为农民的父亲都是一次必须的冲锋,一次毅力和汗水写就的艰辛旅程:儿女们身影升高的每一寸他都必须细心打量,田里每一棵秧苗的生长他都必须用心丈量。也就在那一年的春天,土地刚刚承包下来,父亲以春天冲锋的姿态,在第一场春雨的夜晚为小麦追肥,遭受雨淋,不幸旧病复发,浑身浮肿得吓人。父亲去了十几里外的镇医院治疗,连同他的严厉。儿时的我在片刻的轻松后,就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空廓和寂寥,这似乎是第一次想我提醒父亲存在的意义,在那样的童年的懵懂里。后来,来回十里地的上学路途和匆忙的学习,渐渐忘记了父亲生病治疗的事实。 隔了好长的时日,突然某一天的下午放学,父亲又出现在家里。落日斜阳把墙壁照得一片桔红色,温暖而舒适,家庭的氛围从来没有那祥和安静过。父亲微笑着给我半盒饼干,脸色红润,线条柔和,微笑着,显示出从未有过的慈祥与可爱。也似乎从那以后父亲就格外的可亲了,大年三十总是把瘦肉从排骨上撕下来喂到我的嘴里,就因为我不喜欢吃油腻,父亲就说:“脾胃不好,多吃多锻炼,胃口就会好!”中秋节到了,父亲就把蜂蜜抹到油饼上塞到我手里,就因为我不能忍受蜂蜜辣涩的后味儿,父亲就说:“蜂蜜容易消化,多吃补脾胃!” 我一天天地长大,父亲对我是越来越“客气”,遇到什么事儿都“让”着我,因为我是哥姐中最小的一个。而且哥姐中间唯一有我可以在父亲跟前说几句逞强的话,而父亲总是对我说:“人常说,梢后结大瓜。你还是要好好努力!”言下之意是我应该要比哥姐做得更出色!这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如在昨日,清晰可闻,令人潸然泪下! 为什么父亲坚决的冲锋姿态唯一到我跟前就柔起来了?在这样的自问中,我没有感觉到父亲在示弱或者什么的,相反时时刻刻感觉到的是:父亲在一天天的老去,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父亲不断冲锋的足迹。直到他最后一次和癌症的冲锋中轰然离世,我感受到他在冲锋中不断调整着的姿态,包括他对我表现出柔的一面,也是他人生冲锋里必要的一部分。 父亲离我们而去了,但他的影响力还无处不在。每当遇到窘境,父亲的某一句话就会跳出脑海给我提个醒;每当作完某一件事,父亲的那句常话“千斤难买回头看”就得督促我重新检查一遍;每当不如意不顺心的时候父亲就如约来开导了,语重心长,如在昨日,历历在目。 父亲长久地离我们而去了,留给我的却是一部书,需要细细解读的无字书。解读那些逐渐残缺的无字散章,就可以保证灵魂居所的完整,就可以保持父亲的身影依然如故的漂游在生活里,这样父亲对于我存在的真实意义还会鲜亮一如往昔。月明五更的孤寂里,我们还会进行一次次灵魂的约会,来品味逝去往事残留的味道,来共话桑麻,看禾苗生长,看麦子变黄,看秋风细雨燕子独斜,看冬雪覆盖群山苍茫…… 西北利亚的冷空气又吹来了,窗外滴起了零星小雨……在这个春天里,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父亲离我们永远而去了!去了……儿子远离家乡,无以祭奠,就以这些零星的记忆作为对父亲的怀念,祈求上苍原谅我曾经的过失,祈求父亲原谅我曾经的年少不更事!如果老人家还健在,春雨过后,我一定会回一次家,帮他送粪、锄草、灌溉、犁地,陪他聊聊天,说说家常话,预测预测今年的收成。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现实了!我只能做的是,以一个父亲应有的姿态冲锋上路,以此作为儿子对父亲最好的报答! 天玄地黄,伏惟尚飨!
——2005 4 23
——春雨情路(之二)
从唐宋的青词丽句、凄婉感伤中走出来,内心有了一丝的疲惫和些许的脆弱,几天以来有点郁郁不乐。真实的生活是不需要脆弱的,哪怕你一丝脆弱的流露,都会成为流俗追踪的弱点。一次,朋友问我,这个年代最缺少什么?我说得很简短,“同情”。原因不是我的思想有多么的深沉,也不是我有多么丰厚的感情可以同情别人,而是我关于同情对人生的意义有颇为深刻的感受。 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母亲出了远门,我只好独自一个人背着行囊到省城求学,父亲在田埂上看着我的背影远去,没有多说一句话。渐渐地走远了,不禁回头一瞥,他孤瘦单薄的身影在秋风萧瑟里蠕动着,苦涩涌上心头,我努力克制住泪水,内心里全是少年时的坚强与脆弱。 那时的车速实在不敢恭维,现在三个小时的路程,那时就得十来个小时来完成。到省城的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陌生和饥饿使得我有了从来没有的恐惧和孤独。幸亏一位大姐引领我登记到了宿舍。大姐那些温暖的话语,让我克服了面对城市巨网最初的恐惧。而且现在仍然对我的人生发挥着作用,有时甚至是我人生困境里最后的一道屏障,使我的思想在困顿时不至于完全沉入黑暗。 那次邂逅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但她的同情给了我的人生一个踏板。每当从清晨的孤独醒来时,就首先踏上这样一个由许多同情组合成的助跑器,进入人生一天的跑道,努力做又一次的人生冲锋。因此,这样一个踏板的意义在于,使我的人生冲锋有了一种可能性! 其实,离家去省城时,父亲也是做了一次思想的冲锋的。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仍旧保持着往日的坚毅,就连离别的忧伤也从容得让人根本不易觉察。沉默局面的令人尴尬,一甩衣袖,就匆忙告别了——因为在父亲的眼睛里,我一直是一个坚强的角色。但是事实上,那时内心十分希望他说点什么,哪怕是一点责备或者批评,父亲坚强的沉默斩断了一切的凭借。我清醒意识到,今后的日子是自己决断人生的时候了。 多年以后,在生活的脆弱中体会到坚强的意义后,就理解了父亲以及许多沉默中包含的深意,从父亲略显疲惫的眼神、沉默的身影以及熟悉的动作中,就可以领会到,以至于他离我们而去多年了,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无处不在,无时不影响着现在生活的进程。 今年的清明节,从祭奠岳父回来的路上,又一次强烈地思念起了父亲。没有纸灰飞扬,没有朔风大作,在那个严冬伸展出来的温暖中,在那个冰雪融化出来的第一场春雨里,仍旧是沉默的身影,略显疲惫的眼神,好似从远方送来些须力量。父亲是四年前离去的,连同他疲惫眼神中的严厉和瘦弱身影里的奇崛,思想就开始像一个无限扩张气球,膨胀得难以把握了。以后的许久,我一直在努力寻找着一种支撑点,一种可以支撑精神的支点。突然间,我发现父亲的那些专制对于我多么重要,那种强力的规范性压制往往就成为人生跑道上某个跳跃的踏板,使我从某种程度上相信父亲的价值就在于此!常言说父慈母悲,这也许就是一种大慈悲和大关爱! 事实上,父亲是那种外表很严厉的人,但不是那种动辄就胡乱呵斥的人。他批评我们之前总是很沉默,沉默到我们内心无比压抑的时候,他就语重心长地开坛讲学了。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方式方法都十分得当,思维宽阔得像个教育家,思路严谨得像个哲学家,用语密不透风,纹丝不露,有一种不可辩驳的说服力,父亲的威严也就由此而生,也使他始终保持一种永不松懈的冲锋状态。 现在,我也做父亲了!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做父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因为我已经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逃避责任了,就连心头一丝的松懈都不允许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做父亲的应有的姿态,那必须是一种冲锋的姿态,一种能够给予儿女最大精神支持的姿态。关于父亲的理解可能永远不会完整,但是否可以从父亲艰辛的一生中这样断章取义地理解:做父亲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只需要一种冲锋的姿态! 春天又来了,我虽不知父亲眼里的春天是个什么样子,而且现在也无从探知了。但每次春天来临,对于作为农民的父亲都是一次必须的冲锋,一次毅力和汗水写就的艰辛旅程:儿女们身影升高的每一寸他都必须细心打量,田里每一棵秧苗的生长他都必须用心丈量。也就在那一年的春天,土地刚刚承包下来,父亲以春天冲锋的姿态,在第一场春雨的夜晚为小麦追肥,遭受雨淋,不幸旧病复发,浑身浮肿得吓人。父亲去了十几里外的镇医院治疗,连同他的严厉。儿时的我在片刻的轻松后,就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空廓和寂寥,这似乎是第一次想我提醒父亲存在的意义,在那样的童年的懵懂里。后来,来回十里地的上学路途和匆忙的学习,渐渐忘记了父亲生病治疗的事实。 隔了好长的时日,突然某一天的下午放学,父亲又出现在家里。落日斜阳把墙壁照得一片桔红色,温暖而舒适,家庭的氛围从来没有那祥和安静过。父亲微笑着给我半盒饼干,脸色红润,线条柔和,微笑着,显示出从未有过的慈祥与可爱。也似乎从那以后父亲就格外的可亲了,大年三十总是把瘦肉从排骨上撕下来喂到我的嘴里,就因为我不喜欢吃油腻,父亲就说:“脾胃不好,多吃多锻炼,胃口就会好!”中秋节到了,父亲就把蜂蜜抹到油饼上塞到我手里,就因为我不能忍受蜂蜜辣涩的后味儿,父亲就说:“蜂蜜容易消化,多吃补脾胃!” 我一天天地长大,父亲对我是越来越“客气”,遇到什么事儿都“让”着我,因为我是哥姐中最小的一个。而且哥姐中间唯一有我可以在父亲跟前说几句逞强的话,而父亲总是对我说:“人常说,梢后结大瓜。你还是要好好努力!”言下之意是我应该要比哥姐做得更出色!这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如在昨日,清晰可闻,令人潸然泪下! 为什么父亲坚决的冲锋姿态唯一到我跟前就柔起来了?在这样的自问中,我没有感觉到父亲在示弱或者什么的,相反时时刻刻感觉到的是:父亲在一天天的老去,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父亲不断冲锋的足迹。直到他最后一次和癌症的冲锋中轰然离世,我感受到他在冲锋中不断调整着的姿态,包括他对我表现出柔的一面,也是他人生冲锋里必要的一部分。 父亲离我们而去了,但他的影响力还无处不在。每当遇到窘境,父亲的某一句话就会跳出脑海给我提个醒;每当作完某一件事,父亲的那句常话“千斤难买回头看”就得督促我重新检查一遍;每当不如意不顺心的时候父亲就如约来开导了,语重心长,如在昨日,历历在目。 父亲长久地离我们而去了,留给我的却是一部书,需要细细解读的无字书。解读那些逐渐残缺的无字散章,就可以保证灵魂居所的完整,就可以保持父亲的身影依然如故的漂游在生活里,这样父亲对于我存在的真实意义还会鲜亮一如往昔。月明五更的孤寂里,我们还会进行一次次灵魂的约会,来品味逝去往事残留的味道,来共话桑麻,看禾苗生长,看麦子变黄,看秋风细雨燕子独斜,看冬雪覆盖群山苍茫…… 西北利亚的冷空气又吹来了,窗外滴起了零星小雨……在这个春天里,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父亲离我们永远而去了!去了……儿子远离家乡,无以祭奠,就以这些零星的记忆作为对父亲的怀念,祈求上苍原谅我曾经的过失,祈求父亲原谅我曾经的年少不更事!如果老人家还健在,春雨过后,我一定会回一次家,帮他送粪、锄草、灌溉、犁地,陪他聊聊天,说说家常话,预测预测今年的收成。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现实了!我只能做的是,以一个父亲应有的姿态冲锋上路,以此作为儿子对父亲最好的报答! 天玄地黄,伏惟尚飨!
——2005 4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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