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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灿若桃花和某些死亡

2022-01-20叙事散文吴安臣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42 编辑

       灿若桃花和某些死亡死亡和灿若桃花似乎是两个不搭界的词,但是在这个春天居然形成了交集。艳的桃花浪漫在阳春三月,素的梨花引来蝴蝶和蜜蜂,但是死……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42 编辑 <br /><br />       灿若桃花和某些死亡
  死亡和灿若桃花似乎是两个不搭界的词,但是在这个春天居然形成了交集。艳的桃花浪漫在阳春三月,素的梨花引来蝴蝶和蜜蜂,但是死亡也像一场雨后的风带着寒气倏然而至。作家习习的《桃之夭夭》里说,生命无常,死亡是硌脚的石头,让时光的滑行之声呜咽悲怆忧伤,死亡的阴影在这个春天的一片明媚中再次出现,叫我更加怅惘并忆念。
  一个朋友的爷爷过世了,棺材前面的桃花正在绚烂,缭绕的烟烛中几个孙子正在哭泣,是的,有几张面若桃花的泪脸闪烁在桃花的下面。死亡似乎不该让一株树制造不协调,但是灿烂的终究要在春风里灿烂,没人能够阻止,花儿没有悲伤,一挂接着一挂的炮仗在花下膨胀着迸裂着,花瓣在硝烟里飞落数朵,仿佛是对主人家哀伤的嘉奖,粉的桃花落在白色的孝帽上,在孝子们低头俯首间又滑落在地上,不断的有脚踏上去,成尘!成泥!在一双双忙乱的脚下消失,于是有几朵桃花也在这个春天和亡灵一起走向另一个世界,那艳丽的花装点着归去者的路。
  记得前几天县城农贸市场门口就发生了一起事故。孩子六岁。刚刚从农贸市场里吃了早点出来。他的姑姑用摩托车带着他,那是一辆女式的踏板车,刹车在前面,孩子刚好在发生事故时把刹车的位置隐藏了起来,他的姑姑骑车的速度也许过快,也许技术的因素,总之她看见那辆邮车自南向北驶来时,她已经停不下了,孩子像一片树叶飞向车轮,那时邮车的后轮赶上了他小小的肚腹,顷刻他在三月的桃花里消逝了所有的颜色,他的姑姑险些也和汽车的尾部撞上。惊魂稍定的她后来发现她犯的错误此生难以弥补。她在一个生命勃发的季节把侄儿送往黑暗。
  他的家人该怎样的哀恸啊?那是一个喂养了六年的生命,六年!要倾注多少的爱和期望啊!六岁的孩子昨天也许还在一株桃树下祈祷,也许还在憧憬着明年的今天桃花是否也会这么的艳丽,小脸灿烂的描绘着明天的桃花。鲜活的生命在一片哀恸中落下帏幕。家人还在回忆之时死亡之神已经无情的伸出了他的利爪。脆弱者总是在归去时显示出无限的脆弱,不管身后多少的哭声和祈求。没用的呼喊加重了死亡的分量,逝去的那个生命仿佛是初春里最早落下的花,这朵花在北方叫“诳花”,就是不结果的花,它们的落下总会让人惋惜,因为在它变成桃子以前任何人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他的离去让我仿佛目睹一个果子的夭折。这样说对于死者似乎不公平,因为没有人喜欢死亡,相反人们不敢正视死亡,千百年来花尽心思的瓦解它,试图用一种长生不老的药来克制它,但是从秦始皇到而今都没成功,我们最终都败给了一个叫无常的东西。
  无常把一个个的生命安排在一个明媚的春天划上句号。有位朋友的父亲懂医术,据说掌握着祖传秘方,在他的手下医好了许多患疑难杂症的人,锦旗挂满了墙壁,那是一种荣耀,对于一个乡村赤脚医生来说是最高的奖赏,许多人把他当作神仙,真的,认为他的存在就是好多濒临死亡者的回魂仙丹,他的身体也是牛一样的壮,我们一起喝酒,他随时光了上身,显示他运动员一样的身板,那种身体让我们毫不怀疑他一定会长寿,那简直是板上钉颗钉子的事实。酒水就这样不断地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像一条条不忍归去的蛇,他醉了就去睡,也发出如牛一样的鼾声,他的儿子和我们一起为他的鼾声感到一种快意,多幸福的人啊!但是谁知那鼾声竟然结束在一个春日里,桃花也是一片艳丽,那时的我们甚至还在桃树林里欢喜异常的追逐。更多患者还在怀揣希望等他的药来治病,但是他几乎在我们疏忽的间隙就去了。被人称为活神仙的他没有办法拯救自己。
  听说是动脉血管硬化,最后破裂,去世前几分钟他还陪妻子逛街。在前在乡医院时医生要打杜冷丁给他止疼,但他说清醒的说,他的病不需要杜冷丁,于是决定到县城去医治。逛街时他叫妻子回家拿几件衣物。妻子还没回到家,电话里医生说他已经去了,妻子哀伤着说,我怎么就离开他了呢,孩子一个也不在跟前,他死不瞑目啊!果然我看到他的眼睛还睁着,瞳仁里是医院的白色的墙壁,灿若桃花的春天他消亡在一片无助的苍白里,他的孩子,我的朋友迁怒于那棵盛开的桃花,在葬礼前把它当成柴火烧了,树是无辜的,花更是无罪的,但是砍了树的他仍然要哀伤,他的父亲还正值壮年啊!我仿佛看见不同时段的生命都是在一条线段上,突然就在某个点上中止了,于是线就断了,无法续接,无法缝补。是酒精!是酒精加重了他的父亲的死亡的进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于是他摔破了家里所有泡酒的瓶瓶罐罐,在一片响声里他蓦然发现院里的桃花只剩下了树茬,于是他就像追悔父亲逝去一样的也为桃花悲伤起来了。
  没人安排桃花开放,在春天它总要放;没人安排死亡,在春天总有人要归去,虽然生者的手往回拉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但是死亡总要凝固在一个又一个名叫伤心和绝望的时刻。
  乱花摇曳,锦缎飘浮,这个春天的桃花还在灿烂,但是死亡却仍在继续。我们活着的人的手总是无奈的伸向虚无去拯救逝者,但是我们最终除了哭声以外,剩下的仍然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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