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炊烟】菊黄时节逢故人

昨天替午，2：30下班后顺便去街上逛，用刚领到的稿费买了个布娃娃，是一只戴着小红帽的憨态可掬的“富贵兔”，似乎闭着眼睛在打盹儿，白白胖胖的。女儿开学了，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我的侄女儿我也想给她买点什么，她比我女儿小两岁，正上幼儿园，又淘气又可爱。这俩孩子，在我心目中，都犹如亲生一般。

正在玩具店门口转悠，看到一个男子走过，颇眼熟，对了，是我们以前的乌院长，脸黑了不少，没有以前那种得意之色，反而有沧桑的痕迹，他现在还在乡镇，不知道现在的职工，是不是像我们那时候一样老实。看到他，不由得想到以前的岁月，弹指一挥间，已经17年！记得他和我一位同事孙姐差不多年龄，那么算一算，他现在大概49岁了。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叱咤风云的他，如今已经显得衰老疲惫，就像掉落了锐利牙齿的老虎，不复有昔日的凛凛威风。时光真是一把刀啊！可以削割一切，如泥。

我19岁那年卫校毕业，分配到一所中心乡镇医院，报道的日子正是秋天，在医院大门口，我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满头白发的老大爷，就喊了一声“大爷”，确认这是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位“老大爷”，就是院长。其实他年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可能是白头发的缘故。那年我们一起分过去的有三名护士，都进了病房，后来那两个，先后去了门诊治疗室和心电图室，只有我一个还在病房，不过在病房也没觉得多累，护士长像一位大姐姐，圆圆的脸，胖乎乎的，很爱笑，对我们都很好。这位徐院长也像看上去那么和善，从没有批评过我们，可惜，他很快就不当了，据说是因为他注射杜冷丁，被人告了，下台了。

于是第二位院长来到这里，也就是这位乌院长。当时他很年轻，很有魄力，抓起了外科，使得医院收入大增，而且他充分利用医院在国道边上的优势，收进大量车祸病人，那种病人基本都是车主拿钱，车主的车都是投保的，花钱都是没数的。后来又有了农村合作医疗，他的脑子很活，也很大胆，所以，一些钱就如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进来。他的老婆是正规卫校毕业的护士，但是不上班，偶尔给我们出出题，考考我们。（她相当于大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吧。老职工都说，院长管着职工，她管着院长。）

这位很有能力的院长，在卫生局很有面子，“不管黑猫白猫”，人家就是善于抓经济，收入上去了，自然一切都顺风顺水。当时医院里还招收了一大批小工，从烧锅炉的，到医生护士助产士收款的等等，因为医院效益好，有奖金，过节什么的还发东西，大家都觉得这个院长很好。只是大年龄的职工，会发现这位乌院长的一些特点，就是每逢快过节，比如过中秋，过春节，他就开始严厉训斥那些小工，那些人害怕被辞退，就纷纷去送礼。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那时候，倒是有一件趣事，现在想来也很有意思。就是他上任之后，就撤换了一批小领导，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吧，其中有药房主任，那个中年的主任被无缘无故撤了，换上一个刚毕业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名叫健的。应该说健很幸运，他无父无母，被爷爷拉扯大，如今一毕业就捡到这个“肥差”。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一个晚上，一大帮子青年在药房里聊天，正热闹，他一看看到乌院长走来，他忙对一个小青年说：“院长来了，你快躲一躲！”

这个青年忙不迭地躲到高高的药架子后面，院长走了之后他才出来。这个小青年是一位刚毕业的医生，叫善。是我们一个学校的。过后他笑着对几个人说起这件事，说:“你看看，我在院长眼里是“不良”青年啊，人家健是进步青年，我们不是一类的，所以他要避嫌！”我们一听哈哈大笑，健也笑。

多年之后，健已经成为一名乡镇院长。而善，也凭借出色的外科手术才能，调到县城一家医院，并且已经成为副主任了。只有那位乌院长，还一直在乡镇医院。据说他后来还被一位副院长告过，问题很严重，性质很恶劣，要不是他钱多，走了关系，不一定会怎样呢。那家中心卫生院，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在。他的威严，也已经不在。现在的职工不像原来，任凭院长像一个土皇帝一样，说不发工资就不发工资，现在的卫生局长也早已不是原来的局长了。现在乡镇医院的职工，发工资都是全额拨款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曾遇到过那时候的同事孙姐，她说起乌院长夫妇，说那位太太现在病得很重，她和她是同龄，她曾经风光一时，她则一直平平淡淡，但是平淡的人是平安的，如今的孙姐安详而幸福，而那位，曾经在实际上掌管着全院职工荣辱的贵夫人，说一不二，极其要强的人，如今却被病魔打倒了，击败了。难道这是一个人的命运使然吗？我记得孙姐曾经跟我说过，做一个好人好，好人有好报。

孙姐是我遇到的难得的好人之一。都说同事之间是最难相处的，但是同事和同事也不同，遇到一个好的同事是一生的幸运。一个年龄大的好同事，给一个人留下的印象是温暖的，也是永恒的榜样。如今，那位和孙姐同龄的贵太太的名字，我真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有对孙姐，我一直记得，一些往事，如同就在昨天……

菊花黄了，秋天来了，我还记得刚分去的那年秋天，我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去采野菊花，还记得那里的那片山，那条河，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偶尔还能记起我呢？那个老实的，爱笑的，毫无心机的单纯的小姑娘，当一起来的两个女孩都上调县城的时候，我却在那里谈了恋爱，结了婚，后来，又调到别的更偏远的乡镇，经历了很多很多，最后，才调到了县城。

谁又知道，那个长相清秀性格木讷的女子，会在十几年之后想起他们，并且在键盘上敲下这些字呢？隔着十几年的时光，唯愿所有的老同事们，都幸福，安康吧！



[ 本帖最后由 南山菊 于 2011-9-10 15:1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