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为邻

　　与山为邻
　　李有旺
　　三山四水六面坡，十二小坝镶嵌其间。这是边疆永德县的地理写照。三宝山、棠梨山、老别山三大山系牵挽众山，让素号“山国”的永德，抬头见山，开门见山，山外有山，山山绵延。有山就有水，山傍着水，水绕着山。水是绿的，山是青的。青山绿水勾勒出陡峭的山坡平坦的坝子。山多坝少，生活在永德的各族儿女，不仅靠山吃山，而且多与山为邻。尤其是自称“本人”的佤族，绝大多数都把房屋和村庄建在山区地带，把坝区和临水的平坦位置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傣族、汉族等其他民族栖居。
　　立体性气候特征非常明显的永德，最低海拔为南汀河谷户等坝五百四十米，海拔至高点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大雪山仙宿平掌三千五百零四米，相对海拔高差达二千九百六十四米。永德辖区里，十个乡镇境内均有佤族分布，佤族同胞们选择栖居之地，最低海拔一千二百米，为德党镇松林村大白水组所在地；最高海拔为二千二百四十米，为德党镇牛火塘村大空树组所在地。可见他们都生活在山区地带，都近山而居或居于山中。也难怪，外界人常常把佤族居住的村寨，形象地称为“佤山”。这个形象的称谓，足可窥见佤族和大山的关系是如此紧密。
　　永德的本人，是大山的子孙。大山装在他们心中，山的形象就无比高大，山的份量就重若千钧。大山在他们的心眼里，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他们恋山，祖祖辈辈就在山边或山中出生、长大直到老去，最终魂归山里；他们敬山，因为“司岗里”的传说在一代又一代的佤族同胞心中长青不老。那个叫做“司岗”的岩洞，就出自山中。山里有许许多多岩洞，他们不知道哪个岩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司岗”。因为无法走出历史传说的长廊，无法知晓那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司岗”，所有的岩洞，就被他们视为传说里的“司岗”。没有“司岗”就没有佤族，没有大山就没有“司岗”。因为几乎所有的“本人”都会讲、都知道：佤族的先祖被囚于“司岗”的岩洞中，在无可奈何一筹莫展的时候，万能的神灵大发慈悲，一只负有神圣使命的灵雀用锋利的嘴当凿，一口一口凿通岩洞。聪明智慧的灵鼠适时赶来，把《三十六计》中的“声东击西”发挥到极致。专待人走出“司岗”便准备填饱肚皮的老虎，被灵鼠耍弄得团团转。走出“司岗”的佤族先祖，在蜘蛛的帮助下，迈开万恶的大树，来到人世间，堂堂正正地开启了顶天立地的生活。于是，大山里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在他们看来，都是有生命有灵魂的；庄严肃穆的大山，因为有神灵的光照，常常让他们顶礼膜拜。
　　“山就和我们爹妈一样，大意不得呢。”佤腔味十足的话，飘进外人的耳朵，让人觉得他们对大山无比留恋并心存敬畏。
　　山若父母，他们而敬。因为心存敬重，他们善待大山，不会随意砍伐。柴薪，拾捡的是朽木枯枝，砍伐的是过于密集且长势欠佳的树木，修剪的是树木的枝杈。就连古时候到山里捕猎，据说不仅要看黄道吉日，还要举行隆重的敬山仪式。在敬山仪式中，要杀鸡问卦，如果卦相不好，他们就会放弃捕猎。因为这样，即便他们与山为邻，大山的生态环境却保护得非常好。他们深信，对于大山，善有善报。善待大山，大山就善待于人。让人居环境空气清新，水源清洁，鸟语花香，和谐吉祥；亏待大山，恶有恶报。大山就会发怒，就会有泥石流发生，就会使水源枯竭，让人生无依靠，居不安宁。因此，他们对于大山心存畏惧，不敢对大山放肆和造次，坚信苍天有眼、大山有灵。
　　大山的子孙，与太阳最近。永德的“本人”，就是与太阳最近的民族之一。太阳最先照耀他们，他们最后送走太阳。因为有太阳的精确报时，他们不敢懒惰，他们起早贪黑，他们与天斗与地争，让自身活得很有自信很有尊严。因为与太阳近水楼台的关系，他们拥有最健康的体魄最健康的肤色，使他们站起来就像大山一样坚强，行起来就像大山一样高大。因为常常与太阳对视与大山交流，他们拥有最独特最有味道的语言。
　　大山里，太阳下，边疆永德的土地上，自立、自强、自尊、自爱的佤族“本人”，唱着最美的生活赞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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