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吸烟的姿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0 编辑 <br /><br />　　　　　　　　　　　吸烟的姿势
　　　　　　　　　　　　　　　　　　　丁东云
　　这是个暖暖的夜晚，空气中飘浮着阵阵儿暖风，尽管离夏天还有几天的时间，那季节的脚步已经走来了。夏日里常见的闪电悄悄地出现在南面的天空，四处辉映着，因为远的缘故竟全然没有一点雷声传来，雨终于没下。
　
　　午夜下班骑车回家，在新华书店门前正在扩建的公路旁，一位拾荒的老人坐在刚砌好的马路崖子上，悠闲地吸着烟，望着西面的天空、建筑物出神。
　　仔细看他的身旁是两只大的编织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废品。那份静默的神情、那种吸烟的姿势宛如一幅风景。白天我就见过他，不知从哪里拾了许多废报纸，卖后换了钱，这个夜晚又出来且小有收获，两个满满的大编织袋就是证明。
　　转天上班时，与同事谈起这位拾荒者，同事说：那个拾荒者最多有50岁，因为终日拾荒的缘故，才像个老头。
　　是啊！看那满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起刮一次的胡子，的确像个老头。从同事口中，我知道了拾荒者的一些事情，他妻子早逝，争气的儿子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后得了重病，为了给儿子治病，他丢掉了那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卖掉了房子，最终也没有拉住儿子离去的手，他永远也忘不了儿子离去时那份无言的极度渴望生存的眼神。
　　儿子走了，他也变得沉默了，此后好几年没有人见他说过话。他主要的工作，也是他生活来源就是没黑带白地拾荒。如果有一天拾荒者能在劳模行列中有一席之地，他就算获得不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至少也可以是个出席省市级的劳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并可以看见他每天都是匆匆忙忙的，一身旧日单位发的服装始终穿在身上，只有在他儿子忌日那天，才见他休息一天换上干净的衣服。
　　只有在他儿子忌日那天，他似乎才算一个正常的人。脸上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拿出攒了一年的拾荒收入，买许多他儿子生前喜欢的东西去看望儿子，守着儿子的骨灰一个人静坐。这是怎样的一位父亲，这是怎样的一个拾荒者。
　　当我想起这位拾荒者坐在马路边上静静地吸烟的情景，那份极致的悠闲，像一位沉思的教授，更像是一位从战场上得胜归来又策划下一场战役的将军。人生中他失去的太多了，丧妻、丧子、丧失工作居无定所，以及在那些为挽救儿子生命过程中内心里所受的种种煎熬，那些惧怕生命流逝的恐惧、治疗中出现反复的焦虑、无钱的烦恼、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去的无奈。但他又是个称职的好父亲，为了儿子他舍掉了能舍掉的一切，原来体形很胖的一个人变成了瘦瘦的样子。
　　也许是亲人的逝去使他放弃了许多理想，自我封闭起来；也许是为了答应儿子每年给儿子买些他喜欢的物品，他才有毅力苦苦支撑着没有倒下。
　　伟大源于平凡。曾经陪伴过他走过一段生命历程的妻子儿子，在另一个世界中也是快乐的，因为这是一位真正的丈夫和父亲！
作者声明：此文首发于网页上的瑞典《微京杂志》（无稿酬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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