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月光下我的影子
2022-01-20叙事散文敬一兵
夜空中的月光,好似一片银色的瀑布,从天而降,在到达树林的最上层叶面时,月光的整体就象通过栅栏的水,被分割成无数细小的支流,涓涓流淌至我的身上,然后缓缓地浸润到地面,不断雕塑着我身后拖着的影子。如是一来,我身后拖着的影子,便与别人身后拖着的影……
夜空中的月光,好似一片银色的瀑布,从天而降,在到达树林的最上层叶面时,月光的整体就象通过栅栏的水,被分割成无数细小的支流,涓涓流淌至我的身上,然后缓缓地浸润到地面,不断雕塑着我身后拖着的影子。如是一来,我身后拖着的影子,便与别人身后拖着的影子,有了这样或那样的区别,于是我在想,自己身后拖着的影子,实际上就是自己个性的外化,而树叶对于月光的遮挡作用,就是环境对人的个性的塑造作用。世界上的事物,各有其个性,因之才互相区别,世界才呈现出千姿百态。自己特别喜欢在月华似水洒满小路的石径上漫步,夜景如雪似霜,微风拂面,树林轻吟,如悦耳音乐,脑海中顿生追忆个性的幽情,一如身后拖着的影子。
微风吹拂里,树叶在摇曳,洒进树林中的月光的路径,继续在改变,使得触及到我身体的月光的路径,显著增多,而且不计其数,如同通往个性殿堂的道路。我意识到,在我的心中有无数的心象经由不同的路径,正在无止境地穿梭往来,莫非个性是生存于我脑海里的表象,感情或意念的总体,个性就是“观念”群?但是,有一点自己是知道的,我的一切活动,包括此刻在我身后随我身体移动的影子,或多或少,直接或间接地都烙有我个性的印记,比如我在观察他人的时候,雨中用迟疑的脚步走路的时候,以及遇到好友手舞足蹈的时候,我无数的个性就是在行为的舞台上面借机演出的时候。总之,我精神发展过程中的任何生成与消失,都是因了个性而起的。于是我以为,无论通往个性的道路再多,对于不能够抓住其意义的人而言,却仅仅只是一些迷途而已。
林中的小路,在我的眼前出现了转折。虽然月光仍然一如继往地从同一个方向飘逸而来,可是,因为我的身体产生了方向的改变,所以感觉上便以为是月亮的位置,也随之发生了改变,这一点,可以从先前还在我的身后,此刻却已悄然出现在我右侧的影子的位移中看出。既然影子只是一种表象,它的性质,也只有依赖于背景才有全部表现的可能,因此可以肯定,背景不是个性,因为我不能,也无法给予背景以任何指示性的内容,这就如同只有身体才能够给予影子指示性的内容一样。然而,在我周围的许多人,却喜欢,也习惯于将背景看着是自己能够给予指示的,甚至自己就是别人的背景,譬如当某人经过自己的努力,在某项领域中崭露头角,或是取得了显著的成绩时,便会认为他的一切,都是在自己为之提供的背景里才获得的,于是,要求别人感恩自己的那条狐狸尾巴,就象身后月光下的影子一样,时隐时现,不断摇晃。如果个性与背景的位置产生了置换,概念就成了虚无——如同滑进狮子居住的洞穴。面对这个我无法体验的虚无,曾经一度舔食过我经历中一切有声有色的喜悦和悲哀的虚无,险些就使我找不到返回个性的道路了。
身后拖着的影子,因为我身体的移动,不断地与树叶投在地上的影子,发生着虽然是无声的,但却是很激烈的碰撞,这种印象使我感觉到,树叶的影子,仿佛是通过碰撞,将我影子里所折射出来的精神现象,按照一定的范畴和法则,进行分类,评价和概括,以判定我的个性是多血质的还是胆汁质的。如果现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一定要说:我不是被法则而是被例外创造的人之一。因为,包括自己在内,有谁能够准确地计算人类灵魂的轨迹呢?更何况,在我个性集合的内部,总是可以发现还有许多颗心正在互相争吵,反对已及矛盾着,于是,我对个性是无限存在的说法,深信不疑。所谓无限的存在,本质上就意味着无数的表象和意念,在人的心里无止境地交替,就象眼前树叶的影子对我的影子不断碰撞,出现的叠加结果是多种多样那般。倘若把人的生命,比作浮现于时间永恒长河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泡沫,那么无论其怎样变换,归根结底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这不就是瞬间即逝的命运吗?就连月亮也不特赦的流转的时光,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将我头脑里产生的所有的无限的心象,彻底地消除,因此我认为,如果真有什么是人无限存在的东西,就一定是某种精神。
我不停地在树叶的影子亲拂我的脸颊的过程中,继续向前走着,而自己的身体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与我寸步不离,亲密无间,跟随我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的信念,丝毫不见动摇的迹象。况且,每当我看见这影子,无论是在平坦的路上,还是在遍布着石头荆棘的地方,甚至是在沟堑或涧潭阻隔的面前,都是怀着巨大的激情,一如继往地认真亲切而又温柔地一扫而过,在惟恐自己的扫拂,惊动了大地沉睡中甜蜜的梦境的时候,自己就会感动得泪流满面:“水流虽急亦无声,周围总是安静,落花好似雪纷纷,吾心静不起纹”。冥冥之中的真谛,唤醒了我的意识,在人生的路上,我学着不为任何的诱惑所感染或干扰的样子,专心走自己的路,果然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与自然融合,而且,脚步也越来越轻盈,一如身后的影子。
虽然此刻的月光,继续被树叶支解成一缕缕的柔丝,抚慰着我的身躯,然而在我的心灵里,这缕缕柔丝,已经联成了一片——我彻底与月光融为了一体了。与月光融合,既是一种美妙,又是一种创造,我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不断奔扑在追求和创造自由的路上。而我能够获得自由,是在我摈弃了理智的雕琢,情感进进出出的游戏,欲望的产生与消灭,还有对树叶的影子与我的影子的碰撞的漠视的时候。纵观这世界上的许多人,比如国外的卢俊和罗丹,国内的鲁迅和老舍,无不是在深入到这样的孤独与这样的创造的时候,才籍由自己的作品,与整个世界建立了无限的关系,进而在美妙的和谐中拥抱了所有的灵魂吗?由此不难看出,能够将自己的中心,横跨于宇宙创造的中心,就已经是超越了无论怎样的无限也不能给予的时间世界。于是,我明白了这样的道理:个性的唯一性,从其本质上来说,不是在整个自然界中所占位置的唯一性,而是以整个文化所赋予的使命的唯一性为其基础的,人类的创造活动,就是这种使命赋予的根本标志。
我再次抬头,从树林与叶子的缝隙之间,亲切地注视着那轮银色的月亮,心中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头上的这轮月亮,我自然也就无法看见自己身后的影子,还有从这影子里折射出来的人的个性。记得有人说过,对于自己茫然无知的人,他所看到的世界,无疑是千篇一律的灰色,只有在能够用闪烁的眼光凝视自己灵魂的人的面前,一切事物才会在光与色的绚烂夺目的交错之中,扩展开来。或许,能够透切地理解自己个性的人,即使他是处在最平凡的人中间,也能发现形形色色的个性。至此我才知道,个性是不可能被给予的,而只能够通过创造去获得,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才能够理解他人的个性,同时也正是因了这个原因,我才清楚地看见,摈弃区别,选择理智,抱以温柔的情意,凭借真爱,自己才能够理解他人的个性,大概,佛门对于修行者要求的那句话,“对一切事物都要亲切”,便是由此意义而来的。拥有一颗博爱之心,也就是真正拥有了摆脱时间束缚的能力,就象此刻的月光,切开黑暗的阻隔,雕塑着我的身心,还有我身后的影子。
夜空中的月光,好似一片银色的瀑布,从天而降,在到达树林的最上层叶面时,月光的整体就象通过栅栏的水,被分割成无数细小的支流,涓涓流淌至我的身上,然后缓缓地浸润到地面,继续雕塑着我身后拖着的影子。渐渐地,一个大写的爱字,从这影子里飘逸起来,栩栩如生,并且温柔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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