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高原（一）

       撇开乌云，趁着头顶的这轮烈日尚未吐出一丝狰狞出来，我要一个人走走。绕着基地，听着这股如烈火般灼烧的河水声，我要一个人走走，我要一个人走走。
       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总是清醒而又生趣的，总喜欢这样，喜欢在某种喧闹的环境中活生生地把自己剥离出来，并非标榜，亦非逃避，只是莫名得很，那种本该在欢庆时升腾的气氛却老会被某种不明的力量强制的拉扯了下去，于是似痴恋毒品那样的喜欢上了默默独行，仿佛只有在如幻如真的烟雾仙境中，我才稍微能看清真实的自己，稍微能在自己荒芜的心地上驱赶着耕牛，犁出一两亩不求肥沃的田出来。想到童年，不懂的太多，于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当然，那时的快乐往往是简单而又纯粹的，及至现在，也许早已服帖于惰性的自己，亦可能在慵懒的节奏中忘却了自己早已习惯的步调——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经过若干年夏，蚕虫亦可蜕变成漂亮的飞蝶！这样不具任何说服力的措辞当然很快要被揭穿。谁都清楚，最是蜕变，那连至心扉的剧痛岂非常人能受？所谓的成长难道就是一种丢失，我们丢失了年少的勇气和执着，丢失了先前简单及纯粹？当丢失逐渐成为一种习惯，一切也变得理所当然。很快，简单不再，纯粹不来。眼下是高原上随处可见的一层绵绵小草，想到前几日，坐在车上的小崔说看着这望不尽的草地，真想舒舒服服地躺倒在上面，再让这温暖至极的阳光缓缓地洒在脸上……那时，偶如眼帘的黄灿灿的油菜花往往能让坐在车上的我们每一人惊叹不已，“高原上还有油菜花！？”。这层绵绵的小草此刻正密密地紧贴在一起，还随意地吐着只和蓝灵灵天空相匹配的清香哩，贪婪的嗅上两口，却已没了恣意卧倒的勇气，怕被侵犯，怕太慌乱。再仔细听听始终动也不动的天空，一声巨响，更像一声温柔地提醒。哦，我只是个外来人而已；我只是个偶尔闯入圣地的过客而已，无心打搅，也不敢打搅呀！过不了太久，我会和来时一样悄悄地离开……
       暂且叫他们为小地鼠吧，这会儿还警惕的探头逃窜，那会儿已在自己的鼠洞前放肆地鸣叫了起来，这种挑衅意味甚浓的鸣叫倒让人觉得他们的可爱之处了。他们无疑是幸运的，远离了喧嚣和躁动，独独选择到这片神奇的大地上咬啃起同样神奇的小草，若遇到高兴事，管他什么，也无需担心后果，舒心地鸣叫几声又何妨？远处，上百只牦牛一边哞哞的叫着，一边约定好似的向山那边悠悠地走去。他们称得上高原上真正的智者，一直坚实的走着，始终忘情的思索着、回味着……已有雨点开始散乱地落下了，这边的天总是这样，善变中还透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诡秘，仿佛无常才是他真正的的常态。
       我依然这样，在密麻凌乱的雨丛中漫无目的的行走，也许我会回去，可脚下的路还在延伸，也许通向山的那边，也许触到了有那声巨响发出的天际深处。此时是来高原第二天，头已不炸裂的痛，微微胸闷，似有巨石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