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坝上行

七月坝上行 （一）
对草原最初的心动，源于那些与草原有关的歌曲。那仿佛擦拭着天际的天籁之音，总是把我想象的触角撩拨得很远。这么久了，随着对美与爱理解的深切，那种对纯天然的自然的渴望也便越来越热烈。总是借助于音乐，感受草原的宽广无垠，博大辽远，然后想象蓝天、白云、蒙古包、异域美女，再接着想象一些与爱情有关的温暖细节。

草原，在想象中越来越神奇起来；可是，草原，却因想象，变得越来越遥远起来。 要感谢一次契机。感谢今年雨水调和的七月，这个七月，了却了我多年想亲近草原的夙愿。 这样的契机，使我相信：心诚则灵。 （二） 在承德停留了一天，参观了小布达拉宫和避暑山庄。坦白地讲，虽然是首次游览，我却始终是心不在焉的。在我的眼里，那些布局讲究、修建精致的楼阁园林，好像一张花费心思描摹出来的手工画，且不说它们深深的人工印痕局限束缚了一个人的思维和想象空间，单单是它们每天在大城市安逸地站立、以同一个表情面对所有的游客，就足以使我产生审美疲倦。我喜欢个性和棱角分明的东西，稍稍带点野性更好，因为纯粹的美感的获得，是需要一种艰难的征服过程的。 好比坝上草原。原本是直奔它而去的。可是隔了一天一宿，走了那么远那么险的盘山路，依然见不到它的踪迹。想象在我的脑子里膨胀。还珠格格中的郊游场景一次次地在我眼前闪现：一辆马车在广阔的草原上前行，歌声和欢笑声撒了一路。马车渐远，草原却越阔，最终成一线，与天线合一。这样的美景，就是坝上草原吗？我就要到达那个紫薇格格端着野菜佳肴姗姗前来的人间仙境吗？ 山路越险，景色越奇。虽然依旧不是草原，可一路随行的摄影家朋友们却终究要忍不住停下脚步了。红砖瓦房，掩映于青山绿水峻峰之下，或门扉紧闭，或栅栏敞开，时有年迈老人倚门而坐，手里牵着孙孙，孙孙旁蹲着狗狗。车偶尔从他们近前驶过，便一眼见到老人黝黑的脸膛和脸上纵深的沟壑，或是孩子沾满泥巴的裤脚和脏兮兮的小手儿。山庄便显得愈发深了，且被镀上了一层略带青涩的味道。也见到一些锄禾的年轻农人。他们看起来都像孪生兄弟，一样黝黑的肤色，一样尖瘦的下巴，一样不苟言笑的面部表情。由于不熟悉路径，有时和他们问问路，他们又都是一样的热情。 也曾见过小桥流水人家，也曾见过田间油菜花灿烂，也曾见过路边野花烂漫。却和这里的不同。小桥上，站立的是着装不同的村妇；流水旁，是以不同的方式浣纱洗衣的少女。油菜花是成片成片的，漫过山之后，和天空接连在一起。野花是绚烂的、热烈的，充满着奢华、迷醉和叛逆的味道，让人联想到深夜里星星和霓虹的闪耀。紫的、白的、黄的、粉的野花，高密度、大面积地存在着，盘旋的山路活泼起来了，沉寂的草木也畅想起了爱情。奇景控制着摄影家们的脚步和思绪，他们纷纷扛着支架，换着镜头，调试着焦距，按动着快门。左老师年龄最大，却总是第一个爬上高坡，越过溪涧，嘴里一边情不自禁地嘘唏赞叹着：真美啊，真美啊。

这里的骡马肌肉健硕，线条流畅，卫生洁净，会轻易让人想到奔跑和溪水；这里的蜜蜂、蝴蝶翩翩起舞，种类繁多，会轻易让人想到花朵和香艳。我暂时真的忘记草原了。我把小卡片机对准这里的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野花；对准一座座险坡、一条条溪涧、一户户人家、一座座小桥以及一个个山花木与天交接的远方。由于一件红色的短衫，我也意外地成了摄影模特了。摄影家们尽量把我的红色背景圈入他们的镜头，虽只是一抹红，却也会活泼他们构思好的画面。这引起了我小女人的虚荣心，便索性摆些正面的姿势，以便日后讨几张高质量的照片留作纪念。 车继续在深山里行驶。一切好像被挤压了一样，路越来越窄，林越来越密，坡越来越陡，唯有野花越来越艳，像是在筹备着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宴会。树的种类增多了，依稀有白桦树映入我的眼帘；白桦树先是细小的、稀疏的、低矮的、弯曲的，继而是粗壮的、密集的、高大的、挺拔的。眼前是一片美丽的白桦林！车自然又停下了。面对着这美的自然与自然的美，又有谁不会禁不住地留恋与赞叹呢。美的自然让我一改往日的拘谨，忍不住搅了摄影朋友的思绪为我摄影了。白桦树高雅的银白色与我背心的大红色相衬，画面一定会非常地漂亮。我搂着它、抱着它、依着它、揽着它、摸着它黑色的眼睛拍照，美的角度太多，美景美境太多，我把该想的拍照动作都想出来了，却也无法穷尽这无数的美景。索性在白桦林间跳一段舞蹈吧。让摄影家以善于发现美的眼睛采撷住我在白桦林中纵情欢乐的动态片段，然后以储存的形式定格为永恒。 从白桦林出来，再次坐到车上时，大家才感觉到，手臂、胳膊等但凡肌肤裸露的地方，都被蚊虫叮咬了许多红色的疙瘩，我们在纵情赏景拍照的当儿，那些密林里的蚊虫倒是饱食了一顿丰盛的美餐。有些蚊虫更是贪恋，竟然躲藏到我们乘坐的大巴车上，难道它们也想跟随着我们一起，饱览一番别有风味的草原美景？ （三） 车走走停停，到达我们居住的山庄时，已经是午后7点多钟了。在宾馆洗漱完毕，吃了点简单的晚餐之后，正是在街上溜达闲逛的好机会。 这是一个只为游客准备的小山庄。山庄不大，只有纵横交织的一个十字街，沿街没有居住的人家，除了一些出售蒙藏饰品、当地特产、服装的小商店，就只有用于休闲的歌厅和餐饮居住的宾馆了。销售的服装样式单一，只有价格低廉的运动服、牛仔裤以及羊毛披肩，主要的作用是保温取暖。极高的海拔导致了温差的加大，尤其是夜晚，无论是居住的宾馆还是行走的街道，感受到的都是一种浓浓的深秋的凉意。 居住的条件很艰苦。不能洗澡，没有空调，多数游客一大清早便被冻醒，急着要到街上购买一些保暖的衣物。精明的商人早已经摸透了游客的心理，每天一大早，太阳刚一露头，就急着把商店的门打开，然后蜷缩在店内的一条长椅上浅睡，以便不错过任何一个用来消费的游客。店内的主人多数是年纪大的，他们从不会巧言巧语地和游客们周旋，说一个最低价之后，绝对不会多说第二句与价格有关的话，即便是游客走了，他们的脸上也不会露出丝毫的惋惜之意，而是继续浅睡在硬长条椅上，等候着接下来的游客。尽管只是标有服装的字样，商店里却依然销售好多蒙藏饰品以及当地坚果、奶制品特产，因此，每走进一家小店，总会有一股浓重的膻味迎面扑来。 闭塞的地方就容易艰苦。这一点，当我在崎岖的盘山路上颠簸了长达五个多小时的时候，早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了。要想欣赏到原始的自然的美景，就必须要到人迹罕至的偏远的地方去。洁白的云朵，碧绿的草原，争艳的野花，总是会在一个遥远洁净的地方，痴情地等待着不远万里前来欣赏它们的有缘人。 夜晚，是烧烤店抓生意的好机会。支几个案头，架几个蒙古包，简易的烧烤地便具备了。将大的小的羊排骨羊腿悬挂在案前，将炭火烧的通红，然后走到街中心，向那些闲逛的游客们拉生意。街道上，烟气缭绕，时有游客跑调的歌声从霓虹闪烁的歌厅里飘出，紧接一阵喧哗的哄笑声冲到街道，似乎将街道上的寒冷给驱逐走了几分。 欢笑永远是偏爱年轻人的。不远处，一群少男少女正围着一堆篝火，纵情地欢歌舞蹈。我站定，借着朦胧的月色欣赏着他们如醉如痴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豆蔻年华的青春时光。

突然感觉，在喧闹的街道上沉思、回味，也是一番别具趣意的事情；尤其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就像经历着一个真实而诗意的梦境。即便是同样的事物，也因距离的存在而被镀上了一种异常神奇的色彩。而这时候，任何一点对真爱与深情的回忆与憧憬，都会不知不觉地让自己迷醉，且内心深处洒遍金闪闪的阳光。 （四） 终于见到真正的草原了。 那些往日只能在图片、电视镜头中见到的美丽画面如今真真切切地展现在我的眼底了。

没有了树木高山，便真的只是草原的世界了。它纵情地延伸着，弯下去，凸出来，再弯下去，再凸出来。随心所欲的伸展蜷缩，草原便有了狂放不羁的气势。站定，放眼望去，草原与天线合一；转身，变换角度，再放眼望去，还是草原与天线的合一。远望的草原，那绿色的肌肤是滑润而光泽的，是充满着朝气与蓬勃气势的。真实的草原填补了我的想象，我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草原上的云很低，仿佛与草原擦拭着，好像我再走几步，掂起脚尖，就可以轻易地伸手触及到它们。云体更是透明润泽，如玉，如雪，仿佛再多看几眼，就会滴出水来。这云如同怀春的少女，是纯洁的，是娇贵的，又是情感微妙、经不得一点伤害的。刚才还是笑容可掬，一会的功夫，脸就阴沉了，再一会儿，眼睛就滴吧滴吧地流泪了，可是再过一会，就又是一脸的阳光灿烂了。 云朵上的天是蓝的。是让人心动的湛蓝。是雨果盛赞的艺术的蓝。这样的蓝天，映衬着这样洁净的白云与这样广阔的草原，一定是一种对大自然最美的写意与礼赞。 草原上盛开着数不清的野花，野花间飞舞着数不清的蝴蝶和蜜蜂。想象着远方，蝴蝶和蜜蜂一定可以踩在云朵上跳舞了，各色争艳的野花也一定可以和蔚蓝的天空绵绵情话了。草原上的蝴蝶是不拒人的。摄影家们调试的镜头不会将它们吓跑，我们脚步和赞叹的声响不会将它们吓跑，它们甚至飞进我们的车里，和我们一起品尝用当地的胡麻油炸出来的炸饼，亲吻我们的眼睛、脸庞、手臂甚至脚趾。 走得再深远一些，过了需要保护的景区，就到了天然的牧场。洁白的羊群成了我们视线里的主题。由于特殊的地势，它们出现得非常神奇，消失得又非常神奇。这让我想到童话，想到传奇，想到由衷地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刻，草原是静的，天空是静的，云朵是静的，人也是静的，只有遥远的羊群在发生着缓慢的位移；一副天然的风景画便也随之 悄然地发生着改变。羊儿们在草原上的游走是悠闲的，低头吃草的动作更显得悠闲。它们的身体是那么地洁白，像是天上落下来的云朵，游移在漫漫的大草原上。 时光在草原上的行速似乎更快，我的脚步始终在奔波着，我的目光始终在寻觅着，我的脑海始终在铭记着，来一次草原真的很不容易，我想用我的感官，锁定更多值得珍藏的记忆，以便以后装点更多在钢筋水泥的城市度过的生活岁月。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1-7-18 08:1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