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夏天

蓝色的夏天
　　今天是他毕业考试的日子，我居然不到六点就醒来了。轻轻走到他的卧室，看到他居然也醒着。我说：“紧张了吧？不然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笑着说：“不紧张，我紧张什么呢？是昨晚睡得太早了。”我知道他是自信满满。再说了，这学期，几乎每天都在试卷堆里，似乎比考大学还要忙碌，其实他早就适应了考试。

　　前几天，他整理试卷，三科做了一百份左右的试卷，他感叹：“这就是惨淡的人生，我的童年在哪里？”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我笑着说：“勇敢的孩子，就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何况，这样的人生最多是充实，也谈不上惨淡，这些试卷就是给你铺就通向初中的路。”日子就在他试卷的夹缝里匆忙而去，转眼之间考试的日子就醒目地站立在我们的生活中了。

　　不管他紧张与否，我总感觉这是他人生的第一考，不是我重视不重视，其实他自己也蛮在乎的。

　　起床之后，他匆匆洗漱，把昨晚他整理好的笔袋又清点了一遍。他说是要到外面解决肚子问题。本来打算给他家里做早点，可是从没有在家里给他做过早点，偶尔做一顿，自己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出门的时候，他亲了我一口说：“妈妈，许嵩会保佑我考好的。”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把偶像当成上帝了。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何况他也保佑不了你。”他说：“他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知道他是谁，我一直默默陪着他看一路上看不到的风景。”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楼道里了。我想，这个小家伙，最近还真的找到当粉丝的感觉了。

　　昨天中午我进门的时候，他腰里随意扎着他的校服。他说：“妈妈，今天要给你惊喜。”说着就解下衣服在我的面前展开，校服是蓝白相间，我看到白的地方都是全班同学用彩色笔的签名，有我熟悉的如柴旻、姚远、张亮、张曼卿、魏建普等等，那些稚嫩的文字让人想到他们签字的表情，当然上面还有许嵩、本·拉登、林俊杰等等的签名，我忍俊不禁。最后他说：“妈妈，更大的惊喜在后面呢！”说着从肩膀的一角找出了三个漂亮的字——马海霞。他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有面子，班主任亲自给我签名了。”我说：“确实很有面子，让我看看，心脏的那个地方写着哪个女同学的名字。”他笑着说：“妈妈，我发现你太复杂啊。这件校服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以后就是珍藏版的了，它的身上背负着全班同学的名字，以后拿出来一看，简直就是文物了。”说着就拿着校服走进了他的卧室。

　　中午我休息的时候，他说：“妈妈，我想洗洗我的T恤。”我说：“你明明知道今天停水，坚持一下吧。”他说：“不能坚持了，这样脏的衣服有损于我的形象。”我说：“你有形象吗？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我醒来一看，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那一抹清清爽爽的蓝色在阳台上挂着，我的心里温暖而又清凉的，这个小家伙长大了。再一观察，他用浇花的水把衣服洗了。他已经知道面子工程的建设了。看来以后洗衣服的问题我也不用亲自行动了。

　　下午吃过饭之后，我们想带他出去走走，想让他彻底放松一下。他说：“妈妈，我不想出去，我要复习，我还要电脑上看看作文素材。”我说：“不要打着看素材的幌子玩电脑了，我了解你。”他说：“你们出去逛吧，明天就考试了，我的时间我做主行吗？”我也不想勉强他。

　　等我们踏着暮色进门的时候，他在电脑上貌似认真地看一篇作文。我知道，他早就算好了我们回来的时间，但是我不揭露他，我也想让他放松下。过了一会，他说：“妈妈，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啊。”说着他就在淘宝网上打开了一个页面，上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有许嵩签名，还有他的照片，照片下方有生日、出生地、身高、体重等等。他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妈妈，我想要一件，我喜欢这件衣服，再说了，也不是很贵。”看着他的眼神，我真的无法拒绝，再说了，这个夏天，他就只有两件天蓝色的T恤。因为去年穿过的衣服，他一件也穿不上了。仅一年时间长了13厘米，净增20斤，真是长势喜人啊。我正打算给他再买件T恤。我就说：“这就是你看的作文素材吧？没问题，明天早晨就给你拍上，不就一件衣服吗？拍上当成毕业礼物送给你，再说了，咱又不差钱。”他兴奋的小脸都红了，抱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说：“妈妈，有时候我感觉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我说：“不是我太好了，而是钱太好了。我也不是有时候好，我一直都很好！”他说：“不是所有的钱都好，而是你的钱最好。你想想，到了领成绩单的那天，我穿着有许嵩签名的T恤，我们班的同学看到我不知道有多么羡慕，因为我们班有好多‘嵩鼠’呢！”我说：“如果穿着‘嵩鼠’的T恤，拿着“灰鼠”的成绩单，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受呢？”他说：“怎么可能呢？”

　　说着关了电脑自觉整理考试用具去了，边整理边哼着：想象中 很不同/ 想象中一切都和后来很不同 / 我承认曾经那么心动……听起来他唱得还蛮有味道呢。

　　关了灯之后，我还听到他一个人唱歌，想唱就唱去吧！睡自己的觉让孩子唱歌去吧！

　　今天中午一进门就大呼：“妈妈，语文卷子太简单了，我们复习下的高端的知识一点也没有考上，超级简单，考个A没有任何问题。”说着拿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一脸的轻松和愉悦。我说：“语文简单了，说不上数学和英语就难了，你下午要细心。”他说：“没有问题，爸爸下午不用送我，我和同学约好要打的，你们只需要给我赞助点资金就行了。另外就是下午考完试我和同学要放松下去，你不要等我，我可能回家就晚了。”

　　我想想，孩子最近也累了，让他玩去吧。我就说：“可以放松，但是一定好注意安全啊。”他说：“知道了，快去休息吧，别啰嗦了。‘百家讲坛’开始了，我要听了。你们不用再管我了。”

　　下午醒来的时候，他早就走了。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感觉有点寂寞，心里还有些许不安，想象着他在考场上的样子，再想想他小时候的版本，居然感觉有点模糊。似乎我的日子每天都复制着相同的脸，只有他在一天天变化，这个小家伙转眼之间就变成一个大小伙子了。

　　想想这十二年，尽管我有点累，可是心里却是踏实而温暖的，偶尔他缺岗，我的心里就空空的，除了等待，我能做什么呢。

　　在六年级的最后最后时光里，他有了自己的偶像，他开始注重穿着，他不愿意再跟着我们出门，他开始变得很宅，他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前天他躺在沙发上向我们郑重声明：我进入青春期了！我也郑重宣布：你的青春我做主！

　　我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家伙，除了个头比我高出之外，还嗅不到一点青春的气息。而我也知道，青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向他招手。

　　今天就这样过去了，从明天起，他就是自由人了。当再一次背起书包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在我的等待里，他踏着苍茫的暮色回来了，他依然哼着歌，一脸的释然与轻松。当看着那一抹蓝色一点点靠近我的时候，我热情地拥抱他，嗅到了他的脚臭味和特有的亲切的味道，感觉心就如湖泊一样宁静和清澈，抬头又看到蓝得一丝不苟的天空，我感觉这个夏天是蓝色的！

2011.6.23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寂寞沙洲 于 2011-7-16 15: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