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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老屋,黄昏,一如梦影

2020-09-24叙事散文潇湘珍珠
姐夫过世,我在姐姐家呆了一个星期。回了老屋一转。去看了原来一起住在老屋的几户人家。我是在姐姐家吃过中饭后动身的。农村的饭迟,到达老屋的时候,黄昏已经象一个衰弱的老人一样,蹲在老屋的墙根那儿了。老屋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一半被小叔拆了,重盖了
  姐夫过世,我在姐姐家呆了一个星期。
  回了老屋一转。去看了原来一起住在老屋的几户人家。
  我是在姐姐家吃过中饭后动身的。农村的饭迟,到达老屋的时候,黄昏已经象一个衰弱的老人一样,蹲在老屋的墙根那儿了。
  老屋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一半被小叔拆了,重盖了一栋两层楼的红砖房。虽是盖了不到两年的房子,却看不出新房子的新气象来。小叔伛偻着背,纯然是一个把黄昏背在背上走的老人了。小婶才近花甲,怎么看,都像是古稀之人。还有堂弟阿石。一个智障儿,三十多岁的人,却连屎尿都分不清,总是口水涎涎。唯有屋子里的彩电冰箱自来水,预示着如同早晨一般的希望。这希望是另一个堂弟阿文。阿文在深圳打工,是一个孝顺懂事又肯拼搏的年轻人。盖房子,置家电,装自来水,全是用阿文寄回来了的钱。说起阿文,小叔和小婶都是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另一半,则和笼罩在灰暗的瓦片上、映射在班驳的老墙上的黄昏一样,一步一步走向衰退和死亡。并不是老屋的年龄有多老,而是原本住在老屋的人,选择了弃老屋而去,搬的搬了,走的走了。盖了新房搬家,是喜气洋洋的事。那走的呢。月娥叔婆家的灶凉了。祥发叔公家的房子塌了半边。属于我家那一份,假如不是小叔拆了,和他家那一份并在一起盖了新屋,怕也是一样的荒凉和寂寞吧。
和老屋一起老去的,还有门口的石灰坪。纵横交错的裂缝,是风吹出来的、雨淋出来的,还是日晒出来的?最应该是人畜兴旺时,人们、畜们踩出来的吧。我踩着自己的影子,挨着黄昏,在黄昏里沉思默想。
  秋夜,屋场里谁家做红喜事,包了一场电影请屋场里的人、生产队里的人、一村子的人看电影。放影机在斗门这一头,银幕挂在祥发叔公家的墙上。坪里坐不下那么多人,我家楼下楼上的房子里,小小的窗户后面,全是一个挨一个的脑袋。
  夏夜也不差。屋子里热,一家家都搬出凉床凉席子摆在坪里乘凉。老娘门一边张家长李家短闲磕牙、一边针线不离手或补衣服或纳袜底鞋底;爷们儿你一杆长烟袋我一杆长烟袋比谁的烟丝好、比谁吐出的烟圈儿大;最喜的是七八岁十来岁的无忧孩童,牵羊儿卖米儿、八都老虎在哪儿,玩得是不亦乐乎;要是刚好生产队分了西瓜,那一坪的瓜皮瓜子哟,一不留神,摔你一个四脚朝天……
  谁,谁在喊我?“媛崽,快来呀。伯妈家里闷了糯米饭,有你一碗哟,慢了,你姐姐要从你碗里挖一筷子了。”哦哦,是已故的春英伯妈叫我。春英伯妈真是古怪,她自己有四个女儿,还不嫌多,硬跟我阿妈说,要我当她的满妹子。说出来的话,更是笑死人。“媛崽,你怎么不认得路嘞,明明是我的崽嘛,怎么跑到你阿妈的肚子里去了?”
  咦,是月娥叔婆来了。月娥叔婆是个苦命人,二十多岁就守了寡,独自一人拉扯大一双儿女。童年的记忆中,叔婆总是搭拉着一张脸,难得听到她开怀大笑。脾气硬,心却不硬,谁家有难事求到她头上,只要她做得到,没有不帮的。有一年,我吃菌子中了毒,若不是叔婆收有菌子王,解了菌子的毒,我连长大的机会都没了——此刻更不能坐在黄昏的坪里,缅怀童年往事了。
  祥发叔公是我还在家的时候就作了古了。叔公是个孤老,无儿无女。倘若那时不是有生产队,倘若不是一个队的人都是本家子侄,叔公的身后事都作难。因为有生产队,因为都是本家子侄,叔公的身后事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阿媛,天都快黑了,你还坐在坪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屋来。”是小叔叫我了。哦,我的小叔。童年,大雪,小叔背着我去河边的草窠里捡冻僵的麻雀。趴在小叔暖暖的背上,却跟小叔说,“小叔,你轻点踩,雪痛呢。”现在不是冬天,没有雪。小叔老了,我也不年轻,可那份温馨亲情还在。
  正如老屋一样,虽然在黄昏的映照里,有一种苍茫凉和寂寞。但搬出了老屋,在镇上买了地盖了新房子的两户人家,却是越来越兴旺。正如黄昏,只是今天的太阳落山了,明天一早,一个新新鲜鲜的太阳就会东山后面爬上来。 [ 本帖最后由 潇湘珍珠 于 2011-8-5 12: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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