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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村中遇雨

2023-03-20抒情散文周凌云
太阳雨

立秋后,常下太阳雨。

太阳仍然火辣辣,吊在村庄的高空,放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照在树上,落到禾苗上,钻进了土地。几团云追撵着太阳。

有闷雷响起。感觉有一支神秘的……

太阳雨

立秋后,常下太阳雨。

太阳仍然火辣辣,吊在村庄的高空,放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照在树上,落到禾苗上,钻进了土地。几团云追撵着太阳。

有闷雷响起。感觉有一支神秘的部队降临,脚步是多么密集和紧迫。

突然,太阳的金线上,闪闪亮亮,好像金线在熔化,簌簌坠落。喔,这是太阳的金丝在补缀满天的雨帘。有些雨顺着光飘飘洒洒,有些雨,落在光上蹦蹦跳跳。太阳晒着,雨下着,分不清哪是雨,哪是太阳。雨和太阳律动着,一起编织太阳雨的奇景。

我琢磨着,太阳在天上,雨也在天上,走着走着,突然纠缠到一起了。有时候太阳篷篷勃勃,雨擦身而过,只湿透几缕金光。太阳照样扫过天、扫过地,扫过我们的头顶,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如果雨占了势头,就织下天大的麻袋,把太阳罩下了,万箭齐射,天地混沌,滚过雷鸣般的声音。雨的缝隙,发射出三四缕强烈的光芒,照在奔跑的羊群上,为羊群划一条明晃晃的道路。

下太阳雨,最神奇的是田坎雨。突然从山外涌出一股,越过太阳山,落进山腰,盖住一片林子和房子。雨在公路上跑着。密密麻麻的向我身边靠来。雨像无数的鞭子抽打着太阳,太阳退到我头上来了。我吓得想跑。跑得过太阳,但跑得过雨吗?我的头上,一边是雨,一边是太阳了。我眼前的一头老牛也是这样,脊背的一边晒着太阳,另一边淋着雨,脊背成为分水岭。前面的那片田呢,田坎外雨雾蒙蒙,弯弯的茅草,高高的槐树,都在雨帘中模糊了,而田坎内,庄稼仍顶着密密麻麻的太阳光。我看见农民正在地里收拾苞谷,太阳雨来了,来不及躲跑,男人淋得如落汤鸡,女人却干干净净。雨和太阳一直在田坎上僵持着,斗牛的架式。太阳和雨,谁更有力量呢?

太阳雨,从西边窜到东边,轰轰隆隆,一溜烟就跑了,有时又是啪啪啪啪,铺天盖地,一股一股抛洒雨花。

下太阳雨,农民喜欢。太阳有了,雨水也有了。连庄稼也喜欢。

雨,慢慢退了,退到田坎的外边,退到树林之中,最后又退到山后边去了。无边的雨帘,像舞台拉上了幕布。

虹,出现了。妖娆袅娜舞着长袖。先是若隐若现,飘飘忽忽,接着才是一个大的跨步,坚定的跨步,从太阳山跨越到后山。虹,是太阳雨的幺女儿,太阳雨把七彩灿烂的衣服都给她披上了。

太阳重新普照大地。好干净的天空!几只鸟躲过了太阳雨,向村子的上空飞来,有点悠闲和舒漫。

跑暴

有一只黑鸟从太阳山的最高端飞过来了,哇,哇,哇,声音由远及近,翅膀扇得越来越快。村庄那棵最高的树上,好像也有几只鸟回应了几声,我的头顶也有一只,哇,哇,哇,也叫了三声,好像在接应那只飞回的鸟。飞回的黑鸟绕树三匝,离开了高大的皂角树,它的身后也飞动着几只黑鸟。我才看见皂角树上有一个鸟窝。

哇,哇,哇。

哇,哇,哇。

村里的黑鸟,大部分起飞了,跟着那只大黑鸟飞翔的方向。平时也没注意,村里究竟有多少鸟,现在集接到空中了,黑压压挡住了太阳,才明白,鸟比人多很多。鸟都飞走了,留给村庄的会是什么事情呢。

天气闷热极了。我无缘无故的冒汗。狗喘着粗气,舌头伸得更长。树静止不动,蝉也不叫了。

太阳山的头顶突然冒出一团乌云,像核反应堆,朝天上膨胀,膨胀,膨胀。无限地膨胀,也向村子压来。有一阵风也掠过来。并不是那种凉爽的风。头顶几个“炸雷”把我惊吓住了,仿佛失了魂魄。

“跑暴了!跑暴了!”有人喊叫。

“跑暴了!跑暴了!”都在喊叫。

人们惊慌失措。有的赶紧收拾院坝上的苞谷。金黄耀眼的,如果被雨淋了,会烂掉,猪也不会吃呢。有的扛了工具,从庄稼地拼命朝家里跑。先是看见核桃大的雨点,零星地落在地上。我的心揪起来了。

雷声滚滚。狂风大作。暴雨翻过太阳山,越过几条岭,像城墙一样碾压过来。暴雨跑到哪儿,哪儿就地动山摇。整个村庄都快被暴雨包围了。

跑暴过后,有些树木折断,田土冲毁,山洪咆哮,有些地方改变了模样。村民的房子有倒塌的吗?贫困户的橘园和茶园有冲毁的吗?我们驻村工作队和村干部开始分头行动。

秋雨

终于下了!下了!下了!

该死的东西!怎么才下啊。

雨是一根一根密密麻麻的针,发出冷光,扎破云层,从空中飞跳,又扎在农家的屋上,也扎在庄稼和土地上,发出的都是钢针般的声音。雨,深深地扎进土壤就好了。

村民们不知渴望了好多日子。天天望着天。几个月时间,雨跑哪儿去了呢?也有村民骂天,有种你就一直别下。不知是对天,还是对雨,人们又爱又恨。

柑橘和庄稼可以揪个秋尾巴。以为今年的收成已大势所趋,看来还有转机。

下雨前,柑橘卷索了,蔬菜瓜果也都扒地上了,都感到无望。村民们一直抗旱,起早贪黑,拖着长长的黑黑的管子,从堰塘里把水引出来,像无数的长蛇在喝水。也有的从河里往山上抽。人还是不能胜天的。大自然无法战胜。天灾不可预料。这是我对天地自然的最新理解。

秋雨,是来得太迟了些,但我还是叫它:甘露。因为我和村民都渴望它。

雨又停了。村民们又巴望着天,雨,刚刚把地上的灰土润湿了一些。我一直盯着雨,好像我今天的扶贫任务,就是守住雨,雨跑掉了,我便失职了。

趁雨歇,我从村委会出来,往租住的房舍赶。远处,雾起了,飘渺在山腰。雾起处,是满坡的茶园。云雾在那里缭绕几番,生机勃勃起来。公路边上,房屋前,农民望着雾,笑笑的。

天黑下来,黑锅一样倒扣着,隐约只见公路是一条灰白的线。一直沿白线走,没错。突然,扯了一个闪电,几声闷雷滚过。“怎么还打秋雷?”正准备向天问一个问题,一阵大雨扫过来,啪啪啪,啪啪啪,射在我身上。脚湿了,裤湿了,什么都湿了。

回到宿舍,蹦一蹦,抖一抖,落了一地秋雨。

我不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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