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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父亲记忆

2023-03-20抒情散文李维
父亲已经去世4年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感觉他还没有离开,他好像还在老家的堂屋坐着,静静地抽着水烟筒,期待着我走进家门。

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父亲的印……

父亲已经去世4年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感觉他还没有离开,他好像还在老家的堂屋坐着,静静地抽着水烟筒,期待着我走进家门。

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父亲的印象已经深深扎根我的心里,我对父亲只有绵延不断的思念,有关父亲的记忆越来越深刻,从未少掉一点一滴。

记忆中,父亲又为我悄悄打开芭蕉叶

小时候,我特别依赖父亲,总感觉有父亲在身边,就会有一种安全感,父亲就像我心中一座坚实的靠山。有父亲在,心里就会踏实。

在我的少年时代,饥饿是最深刻的记忆。那时候靠工分吃饭,家里只有父亲、母亲两个壮劳力,8个子女都还小,10张口就靠两个人挣工分,饥饿就成了家常便饭,兄弟姐妹一个个面黄肌瘦。我和哥哥还在天井里掀起上衣,相互数对方的肋骨,哥哥还会把我的肋骨少数两根,故意给我挠痒痒,引发一阵阵欢乐的笑声。

米饭吃不饱,母亲就用米熬粥,在粥里大量放入包谷面、红薯丝等杂粮,偶尔会加一些苦菜、白菜,很多时候,一碗粥里数不到20粒米。母亲总会安慰我们说:“能吃饱肚子,就谢天谢地。”

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着父亲卖洋丝瓜。不外出干活的日子,母亲会到屋后采摘一大堆洋丝瓜,父亲挑上一大担,我挑上两小筐,跟着父亲走村串寨,四处叫卖。那时候的钱真是金贵,三分钱一斤的洋丝瓜,走遍十村八寨,父亲的嗓子都喊哑了,就是卖不完。

每次路过一个叫李家寨的村子,都是午后一两点钟了。我总感觉饥肠辘辘,浑身无力,脚轻飘飘的。村小学门口有一个卖米线的摊子,可以吃到凉米线。每次来到这里,父亲都会停下来,花一角钱给我买一碗米线。父亲总是说他不饿,自个儿蹲到一边继续卖洋丝瓜,偶尔看到我吃得稀里哗啦、把米线汤都喝干的样子,他脸上就会洋溢着淡淡的笑。我知道,父亲不是不饿,而是舍不得再花费一角钱。

我最喜欢的等待,就是父亲从外面开会回来。那时候,父亲是生产队长,有机会参加县里的四级干部会、公社的三级干部会。参加这样的会,只要按规定带上米,就可以吃饱一顿会议伙食。

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七,是父亲的幺儿子。每次开完会,父亲都要记挂着我,总会带一点好吃的东西回家。父亲一进门,朝我挤挤眼睛,我就知道有好吃的了,就会悄悄跟着父亲来到一个角落。父亲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片芭蕉叶,总让我又惊又喜,有时是三小块鸡肉,有时是两小块排骨,虽然凉了,我还能闻到香味。

在那个年代,家里想吃上一次荤菜,那可真的像盼星星盼月亮,要等到过年过节呢。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又舔嘴皮、又咂手指头的样子,父亲总是会疼爱地拧一下我的脸。不谙世事的我哪里知道,那是父亲从会议上自己的饭碗里省出来,小心用家里带去的芭蕉叶包好,从县城走10公里、从镇上走5公里带回来给我的。

记忆中,父亲还在忍受着剧烈疼痛

父亲经历的苦难太多,可是,他从来不曾讲起,总是笑呵呵地面对一切,好像未曾发生过似的。父亲说,笑也过一天,哭也过一天,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1991年,我刚刚工作两年,父亲就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父亲突然肠胃大出血,哥哥把父亲送进医院时,父亲已经奄奄一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看着病床上有气无力的父亲,我心里一阵阵刺痛。那几年,父亲一直喜欢喝酒,一天没有三两小酒,生活就没有滋味,他还喜欢用辣椒下饭,一定把肠胃伤透了。

父亲看到我,不停地说:“送我回家吧,不要浪费钱了,都快70岁的人了。”父亲一辈子最疼惜钱,最担心我们乱花钱。我不由分说,赶紧催促医生给父亲输血。

那时候的血浆,一小袋就要50块,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只要能留住父亲,哪怕是花再多的钱,我毫不犹豫。我一下子让父亲输了20袋血。

第三天,父亲精神了许多,脸色开始回正。一家人的心才开始落地,没想到,父亲下午就悄悄溜回了家。

2004年年底,母亲去世的当晚,父亲摔了一跤。父亲知道家里人忙着给母亲办丧事,就悄悄躲在房间里,疼痛得非常厉害,却不吭一声。直到家里把母亲送上山入土为安,我返回昆明开始工作,父亲才告诉哥哥姐姐他的脚不会动了。

哥哥姐姐把父亲送进县城医院,检查后才知道,父亲的髋关节粉碎性骨折。可以想到,父亲这10天有多么疼痛,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强撑过来。

我把父亲接到昆明医治。父亲需要做一个大手术,进行髋关节置换,才能重新站立起来行走。我给父亲选择了最好的进口人造髋关节。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后,我和哥哥姐姐在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相互安慰着:“爹爹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

我在心里祈祷父亲的手术成功,父亲能够平安无事。3个多小时后,父亲被推出手术室,儿女们急切地围了上去。我轻声叫唤着“爹爹,爹爹”,父亲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眼泪哗地流淌下来,我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

80岁的老父亲,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对身体是极大的伤害。可是,3天后,父亲就按照医生的要求,拄着拐杖在走道上走来走去,医生和同病房的人无不惊叹称赞。两个星期后,父亲就开始催促着要出院。

这次大手术之后,父亲又陪了我们十几年。父亲无数次对村里的老人说:“没有我那小儿子,我早就上山去守山了。”

记忆中,父亲期盼的眼神已经定格

2015年的夏天,90岁的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好几次住进医院,哥哥每次急急慌慌告知我“爹爹恐怕不行了”,把我惊吓得魂都快飞了。每逢周末、假期,我就尽可能抽空奔回去多陪陪父亲。真是,陪一天少一天,见一次少一次。

令人奇怪的是,只要我回到家里,病恹恹的父亲一下子就会精神很多,从病床上坐起来,有说有笑。哥哥姐姐都很羡慕我:“爹爹最疼你,最牵挂你了。”可是,没等我屁股坐热,父亲就会一次次赶我走:“你抬的是国家的饭碗,要为国家好好办事,不能这样跑来跑去,又费时又误事,赶紧回去工作!”看我一时不走,父亲就会一遍遍念叨:“我没有事,躺一躺就好了,都是几十年的老病根。”

父亲的眼眸失去了年轻时的清澈,但是,眼光总有一种坚毅,还带着一种不容商量。很多时候,父亲还会强撑起来,拉着我的手直接送我到家门外的小路口,催促我离开。

7月11日,我最后一次给父亲洗脚时,已经明显感到,父亲骨瘦如柴,只剩皮包骨头了。揉搓着父亲布满厚老茧的脚掌,抚摸着父亲指甲深嵌的脚趾,我的心一阵阵隐隐疼痛。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脚曾经是那么有力,疾步如飞。正是这双大脚,与母亲一道,带着一家老小走过了多少艰难岁月,把我们一穷二白的家带进阳光灿烂之地。如今,父亲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亲和母亲养育了8个子女,已经是四世同堂。父亲最高兴的事,就是过年的时候看到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子子孙孙把堂屋、天井都坐得满满当当的,看着曾孙们跑来跑去地嬉闹。

我边给父亲洗脚边安慰:“爹爹,您不要总是说自己不行了,您是长寿老人,要活100岁,明年一大家子人还要一起过年呢。”

父亲干瘪的嘴唇嚅动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明年不能跟你们一起过年啦,你阿妈还在那边等着我呢,她没有伴,我总是不去,她会被欺负的。”

母亲12年前就去世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很少提起母亲,原来,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老伴,一直把我的母亲藏在心的深处。

8月14日,中午饭刚过,哥哥就打来电话,声音很焦急:“爹爹这次真的不行了,医生已经让我们把爹爹从ICU里推出来,现在就要送回家。你要看他最后一眼,就赶快回来!”

我交代过哥哥,一旦父亲的身体出现严重状况,就要第一时间告知我。听完哥哥的话,我一下子惊得不知所措,拿电话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只会重复说一句话:“让爹爹等等我,我马上赶回来。”

从昆明到老家,有3个小时车程,还好大部分都是高速路。我坐在车里,心里又空又乱,一种即将失去父亲的恐慌,深深地折磨着我。我感觉心在流血,我不能没有父亲!我早已无心欣赏一路上的蓝天白云、青山翠树,一直在心里祈祷父亲平安无事,度过这一劫。我相信,父亲一定会等我回家,看见我一定会好起来。

我心急如焚地冲进家门,看到父亲已经躺在堂屋,心就凉了半截。老家的习俗,即将离世的老人,一定要从房间里搬到堂屋。我半跪到父亲身边,紧紧握住父亲干瘪无力的手,多想永远不放开这双手。我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我一声声呼唤着“爹爹,爹爹”,一遍遍告诉父亲:“爹爹,我回来了,您的小儿子回来了。”

奇迹又发生了,一直昏昏沉睡的父亲居然睁开了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回来了。”父亲眼里划过一丝亮光,我心里一热。看到父亲有话要说,我赶紧贴近他嘴边。父亲用尽力气,用极微弱的声音说:“要撒尿。”我有点欣喜,心想,父亲还有意识要撒尿,一定能过这一关。

我小心翼翼扶起父亲,用尿壶帮他接尿。父亲尿得很费劲,一滴一滴地尿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为父亲接尿。

父亲躺下不到20分钟,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外吐气。兄弟姐妹慌乱成一片,大姐连忙提醒:“爹爹要走了,赶紧帮他接气!”按照老家的习俗,老人去世前呼出的最后几口气,一定要用一个小红布袋接住,传说可以把老人的魂留在家里,可以给后世子孙留下福气。

父亲为了见我最后一面,用了最大的毅力支撑,直到我回到他的身边。我整个人一下子崩溃了,泪水奔涌而出,早已成了泪人。我千呼万唤地喊着“爹爹,爹爹”,可是无论我怎么呼唤,父亲呼出的气还是越来越弱,不一会儿就停下来了。父亲就这样走了,永远离开了他魂牵梦绕的家,永远离开了他深爱的子孙们。

父亲走之前,把后事全都安排好了。这么多年来,我每次回家给父亲的两三千元,他竟然一分钱都没有舍得花,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父亲清醒的时候就交代好了,哪些是给大孙子、小孙子的,哪些是用来办他后事的,清清楚楚。父亲多次说过:“我走后,不给你们添一点儿负担。”

没想到,父亲竟然给他的小孙子、我的儿子留下了两万元,千叮咛万嘱咐要给琛儿读书用。

记忆中,父亲还在山间田野奔跑

父亲年轻的时候,总有忙不完的活计,总有使不完的劲儿,劳动成了他一生的最爱。

父亲年轻的时候,天不亮就要起床,扛上鱼竿到湖里打鱼。家里的油盐酱醋,都指望着父亲打鱼换回来。父亲头天晚上就要把鱼网撒在鱼出没活跃的湖面,把鱼笼子放置在鱼多的田埂脚。这可是有很多讲究的,要细心观察湖面和稻田水面,看清楚鱼的动向,在鱼集中的地方撒网,不然第二天就会空手而归。

父亲是打鱼能手,很少会落空。父亲打鱼回来,就把鱼交给母亲到镇上的集市卖。细心的母亲会对鱼进行分类,特别要把江鳅分开,江鳅的头部长着两只角,会把鲤鱼、鲫鱼挑死,鱼一旦死了,就不值钱了。

母亲把死鱼捞出来,留在家里自家吃。死鱼没有人买,还会成为买鱼的人压低价钱的借口。那时候,家里吃得最多的鱼是死鱼。母亲会把死鱼划开鱼肚,冲洗得干干净净,用盐巴、辣椒粉、八角粉腌制一会儿,再放到锅里用小灶火反复煎制,确保鱼没有异味。记忆里,母亲煎的鱼,那可是家里餐桌上的美味,鱼汤里放进腌菜,就成了最好的下饭菜,一家人吃得很开心,早就忘记鱼是死的了。

每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父亲就到田地里忙开了。在生产队,父亲可是强劳力,父亲犁田耙地的牛就是最强壮的,父亲一天能比其他人多干一两倍的农活。父亲挑的担子也是最重的,把厚实的扁担压得弯弯的。无论是挑谷子,还是挑肥料,父亲的篮子都是最大的。母亲不止一次责怪父亲太老实,都是拿十分工分,就不会学别人省点力。1958年入党的父亲总是说:“我是党员,干活得有个样子,不要让人瞧不起。”

包产到户后,父亲还是有忙不完的活计,不肯闲下来,一直到老弱无力。儿女们轮番劝说父亲享享清福,父亲不以为然,总是那句话:“我能干一点是一点,能帮你们一点是一点。”在自家田地里,总可以看到父亲忙碌的身影。很多次我回到老家,只有到山间田地才能找到他。父亲怕我责怪,还会笑哈哈地说:“活动活动,晚上好睡觉。”一句话,家里人拗不过他。

记忆中,父亲还在阵地上准备冲锋

父亲是抗日老兵,经受过生死考验,可是,他在我们面前很少提起,在外人面前更是从来不谈。

村里人知道,父亲这辈有兄弟三人。新中国成立前,按照当时三丁抽一的做法,由于大爹脚有残疾、四叔年龄太小,父亲还未成年就被抓了壮丁,参加卢汉的滇军,上前线打过日本鬼子。

1945年8月,父亲参加中国陆军第一方面军进入越南接受日军投降后,回国途经边境口岸河口时,直接跑回了老家。

父亲基本不提自己抗日那段经历,一旦有人提起,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了”,不愿意讲述太多。小时候,看了《平原游击队》《地道战》等电影后,我曾经幼稚地问过父亲:“日本鬼子是小个子?”父亲不停地摇头:“哪里呀,一大个一大个的。”我不免为父亲当年打日本鬼子担惊受怕。

好多年前,镇里有几个与父亲一起参加过抗战的老兵到县民政局登记,落实了补助政策,一个月可领到上千块钱的生活补贴。有好几个战友还来找到父亲做过证人。

父亲有着超强的记忆力,能把当年所在部队师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的名字、籍贯记得清清楚楚。不少人让父亲去争取一下,他就是无动于衷。

母亲在世时多次说:“家里这么艰难,你就不要死撑面子活受罪了。别人都能享受,你为啥不争取?”

没想到父亲说出了一大串:“我难,国家也难,我的难是小难,我们能克服,国家的难是大难,我不能给国家添难。”

母亲拗不过父亲,从此不再提及此事。

父亲始终认为自己到河口就跑回来了,没有理由向国家开口。父亲还有一个小心思,他担心别人揪住自己当过国民党兵这件事,会害了自己的子女。

记忆中,父亲的牛鞭子还挂在墙上

父亲很少说话,很少发威,兄弟姐妹却对他有一种敬畏,或者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父亲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我们都听他的。

父亲没有文化,只在担任生产队长后,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父亲的名字中有一个“品”字,小时候我经常看到父亲在代表生产队签字时把三个“口”的位置摆错,一会儿左边摆两个,一会儿右边摆两个,一会儿上边摆两个。我还自作聪明地提醒父亲错了,父亲总是说“他们认得”,就是改不了。

父亲总是直白地教我们兄弟姐妹一些朴实的道理。父亲说过:“做人要有良心,没有良心的人,心就会被狗吃掉;做人要讲真话,不能讲假话,讲假话就会遭雷劈。”父亲说过的话,都会深深刻在我们的心里。每逢雷雨天,看到闪电划破天际,听到震天的雷声,我们都会生起一种畏惧,相互提醒着反思自己有没有讲过假话。

年少不更事的我,小时候时常会犯一些错误。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手中的牛鞭子。我和小朋友在田埂上嬉戏打闹时,被小朋友推倒在秧田里,踩坏了秧苗。父亲看到后,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不问任何缘由,扬起牛鞭子对我就是一顿抽打,边抽打边大声责骂:“踩坏秧苗,没有谷子,你喝西北风!”我的小腿被抽得生疼,边哭边逃。一顿牛鞭子,就让我长了记性,从此不敢再到田埂上打闹,对秧苗、谷子都会小心爱护。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奶奶的洗脚水踢翻了,却不以为然继续玩自己的,看见父亲去拿墙上的牛鞭子,我慌忙给奶奶重新去打洗脚水,才逃过一劫。

我们8个兄弟姐妹,就我一个人在外工作。其实,父亲是以我为骄傲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当面给过我一句表扬的话。要得到父亲的肯定,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事。

1995年,我在镇上工作时,带着一行人到山区村寨调研,在老百姓的家里访谈后,主人就把老母鸡逮来要宰杀。我讨厌一些乡村干部走到哪里不杀鸡就宰羊的做派,赶紧拦住主人说:“老母鸡不能宰,留着可以下蛋,鸡蛋还可以背去卖。你要杀宰,我们就走。”这件事在镇上很快就传开了,父亲听说后,只跟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才是我的儿子。”

那年的“七一”建党节,我在镇上的电影院给全镇的党员上了一堂党课,父亲也去听课了。回到家后,父亲不无欣喜地告诉姐姐们:“我那个苦儿,平时不吭声,今天在电影院讲起话来,两个钟头咯噔都不打一个,没有一个人走出去。”那时候,农村党员去参加组织活动,大部分都有一个心理,主要是顺便去镇上赶集,坐不了几分钟,就背着箩筐去菜市场了。所以,这几句话是父亲对我极大的肯定。

我到昆明工作时,父亲没有流露出半点高兴,而是平添了一些担忧,无数次地交代我两句话,一句话是:“你在外面工作,有个饭碗抬就行啦,不要跟人争来争去的。”另一句话是:“共产党的钱,老百姓的钱,你一分钱都不能占。”我点头答应父亲,一直把父亲的话记在心上,不敢有半点违背。

父亲直到离世都不清楚我在什么单位工作,更不知道我担任的职务。有县乡干部到村里调研,会主动提及我,甚至会故意逗我父亲:“听说您儿子在昆明当官?”父亲总是一句话:“没有,没有,在外边有碗饭吃吃。”父亲一辈子没有在外人面前主动提到过我。

父亲走了,留给我一个空荡荡的家,老家的温暖成为心里最柔软的记忆;父亲走了,心里深植的那棵参天大树渐行渐远,树上的小鸟一瞬间飞远了;父亲走了,村口的老石板上不会再有他期待我回家的深情目光,只有一份抹不去的乡愁;父亲走了,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以及他身上的忠诚、勇敢、善良、正义,刻印在我心里的父亲记忆将会陪伴我,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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