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亲近邻
后院邻居家孩子过生日,因新……
冬日早上我开窗透风,冷风呼呼灌进我的颈脖,一阵寒噤。红日像从冰窟里被拉出来一样,照在那冷清的车站,只有来往的车远远地吐出一口淡烟,算是叹息。
后院邻居家孩子过生日,因新冠肺炎疫情无法像往年一样开派对,亲朋好友不约而同地开车来庆贺,车篷上张灯结彩、歌声飞扬,祝福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车竟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从不同的城市开过来,自动组成一条长龙,几条七弯八拐的小区路上,一眼望去,见首不见尾,让人叹为观止。就近的邻居们开窗探头,鼓掌助威。
想起我和弗莱特的婚礼,我女儿一早发现屋里屋外被数不清的彩球和彩带、鲜花装点得鲜艳夺目,充满喜气洋洋的气氛。外窗、房墙、前院后院篱笆成了花的海洋。外面几个高箱绿盖上,放着一块四边被彩色蜡光纸镶得很精致的纸板,板面上的粉色包装纸像喷过光漆一样平滑亮泽,上写:“祝贺Ming 和 弗莱特新婚快乐,永远幸福!”这是隔壁布朗夫妇带着他们5个从17岁到3岁的孩子设计做的贺礼。布朗夫妇说,整个设计和购买都是5个孩子群策群力的结晶,他们完全放手。做好后,半夜趁大家都睡觉了,一家人带着这些彩球、彩带、鲜花、霓虹灯等零部件悄悄地装饰了近2个小时。天寒地冻的,他们一家人为了邻居的婚礼而费尽苦心。我庆幸这辈子能与这样善良、美好的人们为邻。
几年后,他们一家7口人要搬到北荷兰去居住,邻居们万般不舍,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每个邻居送了礼物,我送了我最珍贵的字画。那天的场面既欢快又悲伤,一整场晚会,我的泪未干。
布朗一家走后不久,马克斯夫妇俩同样带着5个孩子成为了我们的新邻居。
马克斯退休前是一家英国跨国公司的高级工程师。马克斯喜欢谈中国,赞扬中国疫情取得的伟大成果,羡慕中国人现在能安全地生活。他爱中国,从他眼神里看得清楚,他喜欢和弗莱特聊中国的进步和民俗,常常感叹,中国真了不起。
我很感激我先生弗莱特,他是一个真正爱中国的好女婿。回国探亲,他在母亲的养老院里,与老人们在一起,像一个工作人员,关怀备至,成为那里的“明星”。母亲住院,他下了飞机直奔医院,大手捂暖母亲冰凉的瘦手,在医院鞍前马后照顾母亲,端茶送水,喂饭,按摩,样样都做。医生、护士个个伸出大拇指。母亲家装修,他献计献策,帮助工人,像给自家做事,全没有过去做老板的派头。他被我母亲居住的大院邻居们称赞为:“中国好女婿。”
比尔特这里的邻居对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民俗文化格外有兴趣,对方块字也着迷。他们知道我这些年写报纸专栏,还出书,曾是被荷兰电台采访的3位女诗人之一,他们很羡慕也赞赏。他们说中国人礼貌、热情、真诚。他最喜欢听弗莱特讲一个崛起了的中国,因为弗莱特最有体会,他从1980年第一次随“荷兰飞利浦高科技技术展览”去中国武汉至今,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中国40年的改革开放,他算外国人中的见证者之一。因此,他非常尊重这里的华人和我从事的华文写作,包括我们的文学协会,他都非常关注并给予许多支持。
马克斯的夫人燕妮喜欢吃我做了南瓜饼或糯米椰蓉甜点,吃到销魂处说:“我能带走一二给孩子吗?”后来我每次多做一些,事先装袋,她走时带给孩子们。孩子们周末派对,他们夫妇总会提前通知,打扰了周围的宁静,敬请谅解,云云。
邻居们没有一个抱怨。荷兰人重视孩子们的任何活动,孩子中学毕业,会在自家门口高高地挂个书包,公示和庆贺,过路的人都会用恭喜的目光瞅一眼。我女儿一家来探亲,邻居嘘寒问暖,开玩笑说,“你说过,亲不亲家乡人嘛。”这是“曲解”,当然是幽默。
另一个邻居贝特,独身主义者。是荷兰气象专家,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感兴趣,提出很多有趣的问题。他也是我家义务管家,我们回国探亲,夏天他浇花灌水,收取信件,冬天他扫雪收拾台阶。两家人像一家人,非常融洽。
阿娜丽丝来电话说提前祝我生日快乐,给我也写了邮件。这是她每年必须做的一件事,我每次都同样地感动。阿娜丽丝是弗莱特前妻的继母,和她丈夫住在比利时,夫妻俩待我们非常好。我们结婚时,二老慷慨送礼。婚礼上,他们夫妇俩拥抱我时动情地说:“从今以后,弗莱特是我们的儿子,你是我们的媳妇,你的女儿也是我们的孙女。”弗莱特的前妻黛米和她现任丈夫汤姆来家做客,两家人像一家人那样自然而亲切。黛米跟弗莱特说起我:“她很单纯,热情,真挚,好姑娘。”我相信她的眼神和语气,相信她的善良和大气。
说起远亲近邻,说不完的故事。不同民族和文化,融合在一起,同时存在又相互区别。像春天的花,绽放时五色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