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果埫的那户人家

去年冬天，宜昌市职工文学读书协会组织的作家采风团20来个人分为5个小分队，走进深山老岭里的一户户人家。

临近高高岗上的那户人家，门口一黄一黑两只狗飞迎我们，尾巴翘起翻卷着甩个不停，眼睛明亮而欢悦。我抖擞精神细瞅：一并排三套房，黑瓦白砖十分明亮。政府按老屋改造的政策，补贴给他们25000元，他们自己凑上几万元，将旧屋换新颜。中间是主人张玉新一家人的住房。左边崭新的这套房，门楣处有一片碧蓝如海波似的镜片，还有14扇双开的大窗户，干净且漂亮，那是猪舍，却闻不到一点点臭味。顶右边也是猪舍。侧门边种有大片绿莹莹的大青口白菜，昨夜下了雨，露珠儿在叶片上羞涩地闪动。田野里一排排整齐的茶树，橘黄的花朵正在丛叶间悄悄地盛开。白云儿悠闲散步的天空下，60盏路灯从大路那头直通到岗下，在我眼里齐刷刷地亮了起来，那是市总工会对口扶贫支援柏果埫村“光伏发电”的成果。

狗狗们歇声的时候，村支委员董玉红喊叫一声：“幺婆婆，来客人了咧！”

幺婆婆迎声从堂屋里出来了。她五六十岁的样子，因患有肺气肿病，脸色和嘴唇像茄子色。她是低保户，每月享受政府补贴二三百元。她有两个儿子，老大在外面打工，老二张玉新跟她住一块儿。大概是怕吵扰了屋里睡觉的二儿媳妇和小孙子，幺婆婆站在外边跟我们唠叨。场坝周围一片空旷，北风吹，土地寒，幺婆婆的嘴唇快冻黑了。她弯腰弓背，双手相抱，连声说：“感谢你们啊，你们都是政府派的人，来关心我们！要不，我这个废人早就入土了！”

过了几天，我又坐上登山越岭的小车。小车的后备箱塞满了大米、油和香蕉，这是工会干部自掏腰包购买的物资，准备对口帮扶各自联系户。我们在车上聊到，村子里有史以来最精彩热闹的一幕幕：1000多人集中在一块儿开大会，每个人手拿两个面包，一瓶矿泉水，还提着一个红凳子。自此，市总工会5年来，每年年度资助80万元，建设村子里的“光伏发电”；争取修路项目经费，组织年猪节售猪，捐助大批衣裳，给上学的孩子们赠送书包和文具，指导农牧产业发展……他们带去的不仅仅是物资，是缩小城乡差别、贫富差距的政策，是思维方式、思想观念的改变，是给予别人同时也在回报给自己的可贵品质。

勤劳能致富——这是见到张玉新后我的由衷感慨。他主副业一肩扛，除了种田养猪，还负责砌房补漏、背砖采茶、杀猪宰羊、红白喜事……谁家有事就成了谁家的座上宾，一包香烟、两顿热餐，还挣点儿小钱。

贺清莲嫁给了张玉新，也就嫁给了柏果埫的这片土地。她弯腰劳作的情景，成了柏果埫一道美丽的风景。然而，他俩结婚没多久，张玉新的前妻就带着9岁的儿子找到柏果埫来了，并且把那孩子甩到村妇女主任张昌菊家里，掉头狠心离去。因为条件困难，抚养儿子成为很大负担。在儿子面前，张玉新难堪地低下了头。贺清莲眼见妇女主任牵着孩子的手准备送去福利院……回眸瞅一眼蹲在门口地上的他，水泥地面上分明洒着几滴眼泪。而她的泪水挂在两颊。她跺脚大喊一声：“张玉新，这儿子，你不要我要！”

两人均为再婚，眼下有四个孩子要养活，养猪和鸡就是柏果埫这户人家脱贫的门路了。

去年，毛猪价涨到16块钱一斤，张玉新卖了一二十头猪，好欢喜。脑子灵活的他看准了养殖的好前景，将卖猪、卖鸡和打小工挣的七八万元收入，全部投入到基建中去，盖起了这套猪舍，又买了几十头猪崽，配齐了公猪和母猪。他的猪圈看不见多少污迹，他们每天都要冲洗两次。我心里暗自佩服这户人家的勤劳。

在精准扶贫的道路上，柏果埫的灯亮了，路通了，水池多了，房舍新了，村民们的脑子灵活了，过去卖一头猪，光人工费用就得花去一二百元，现在两包烟，请人把猪抬上车，便大功告成！回家的路上，那俏媳妇怀中的婴儿，明亮的眼睛老是晃悠在我脑子里，他会看着这个家一年比一年旺盛；一年又一年，他也会长成柏果埫的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