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碗花的清晨
两棵把着门的枫树,枝叶上垂着露滴,我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它们。通往秘境的小路一天一个样,昨天来……
我听从内心的钟鸣,起床,不知不觉走向心中的原野,秘境边上的打碗花还在睡梦里。
两棵把着门的枫树,枝叶上垂着露滴,我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它们。通往秘境的小路一天一个样,昨天来时和今天早晨又有不同的变化。火炬树的小苗好像一夜雨后,突然冒出来一大片,新生的小苗和叶子嫩嫩的,新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创造生命的奇迹,这就是自然永恒存在的奥秘吧!
马兰的草叶低伏在了小径上。走过时,露水打湿了鞋子。我发现,马兰叶子低伏下来,是因为露水压弯了叶子,等太阳照临,叶子又会支棱起来,让小径蜿蜒的路径有了不被掩藏的清亮。不过,打碗花的蔓藤还是爬过了小径对面,也许它要和对面的打碗花去握一下手,是去聊聊家常,还是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雨水或者星星们知道。
最早叫的喜鹊,从这棵树又飞到另一棵树上,明天早晨它在哪里鸣叫,又飞到了哪里,谁也不会知晓。不过,今天清晨,喜鹊的叫声是只有今天才有的独特的叫声,它的心境,它的快乐还有期待都写在叫声中。
打碗花在草坡上一片接着一片,这有些意外。春天有些干旱,有时候雨水一阵,太阳照了一天,湿润的大地又会干旱,所以草坡上的二月兰长得并不好,紫色的小花碎密,但不艳丽和饱满。
园丁费了大劲,将水管拉了过来,开始放水浇地。这个秘境隐藏在栅栏之中,很少有人来临,园丁也就顾不上。他要去栅栏外浇灌很多人来欣赏的花田,那里的每一朵花都在园丁的照看里。也许太忙,一整个春天园丁都忘了给水管换换地方,水就朝着低处流淌了下来。洼地上的草有了水立马有了精神,二月兰好像是铺展开来,这里也成了打碗花的天地。
打碗花天亮后花束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打开,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叫醒了我们去上学,走到学校还是睡眼朦胧,揉搓着眼睛,就是睁不开。
打碗花也是这样,光线很强了,布谷鸟也在一阵阵地催叫着,它们什么也不管,只是睡足了,再慢慢舒展腰肢,一点一点等待花开的过程时,我曾经读完了一本书的一个章节。
打碗花不是慢慢舒展,而是等一会儿激灵一下,你发现,打碗花是一下一下弹开的。即使清晨没有微风,打碗花的花蒂也是一动一动的,你难以捕捉它们弹拨的美妙瞬间,不过,你会为你的发现感觉有了收获。打碗花如此不急不躁,按照自己的内心开放的过程,会让你感到神奇与美妙。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仿佛它们转眼之间奔放地开遍了水洼处的草地。也许正因为这打碗花有着分娩一样的艰难,你会越看越喜欢。
打碗花艳丽的红,粉红,紫红,还有偶尔看见的白色,它们不张扬,低低地伏在草地上,爬上任何草的叶尖。它们藤蔓上一层接一层的小小的花蕾,是一个个绿色的颗粒。打碗花在春花凋谢以后开放,人们在欣赏了千奇百怪的春花之后,审美疲劳,对暮春初夏的打碗花也就很少注意和欣赏。打碗花不择地方,一个墙角,一片草地,栅栏边,芦苇间,都能见它的身影。也许它太小,或者司空见惯,人们也就忽视了它们的存在。不过,它们不管这些,依然开自己的花,悄无声息地占领着富饶或是贫瘠的土地。
水洼地的打碗花开成了一片花海,我每天被它们诱惑,第一个来到这里,观察与欣赏,享受它们清芬的微香,在清晨凉爽的空气里让人有种迷醉的感觉。
待进入夏天,北方的雨水也开始充足起来,那片被水灌足的洼地里的打碗花灿烂地开了一两个月的光景之后,也暂时进入了休眠状态。这时候,坡地上的打碗花,被雨灌足了水分。打碗花从零星的一两朵好像一夜间突袭了整个草坡,高高低低的,在草坡上有合唱有独唱,有协奏曲,它们等待得太久,因而紧紧抓住几场雨水,要让它们的生命和歌有了奔放的嘹亮。
我每天清晨来到这里,生怕落下了每一朵花,每一朵花都是不相同的,花的裙幅和花蕊、颜色和气味,它们高低错落,在每一天里有着不同的美。
有的几朵花就组成了一束花,有的一小片花就是一个花篮。即使亲爱的人在身边,你也舍不得采摘下来倾情相送。也许只有在大地上才有它们的美,一旦离开大地,美就会散失了,爱也会干枯。所以,你会珍爱它们开花的每一个瞬间,珍惜它们从开放到凋谢的过程。你会把它们凋谢得像褶皱裙裾的花束放在手心里疼爱。它们一个春天的等待和开放,一生的光彩,给予你的一个个清新美丽的清晨,会让你充满发自肺腑的感恩。
遍地的打碗花会开到暮秋,也许会开到霜降的时候。等过一段,休整期已过,洼地里的打碗花又会长出新的藤蔓,开出一茬新的打碗花,生命在大地上轮回,它们稍息片刻,又会灿如星辰,然后坡地上的打碗花也会稍息片刻,又会占领了草坡以外的领地,又是一片明亮的光阴,不期而遇的花开的美好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