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观音山

一

在桥头看了千亩莲花，心里还是满满的，上车打个盹，就到了广东东莞樟木头镇的观音山下。一群怀抱鲜花的年轻人热情迎过来，一直把我们迎到了山上。

山顶的观音像坐在莲花上，头戴宝冠，手持净瓶。久久望着，会觉得山海起伏，林涛翻涌，云雾在其间慢慢飘升。风悠悠吹过，似观音念出的禅语。立时不觉所在，不知所往。站在高山之巅，让目光排空而去，只见一片葱茏的绿，晶莹的蓝。天宇浩茫，风烟俱静。

怎么这里正好一山绿意葱茏，葱茏中一座观音像？人说到了晚上，站在山顶，近可观樟木头全景，远能眺东莞、深圳的繁华。在这经济发达之地，人们多在奔波，心事繁重，腿脚少闲，有一座观音山让这些嘈杂烦乱纷纷退去，只剩下清净、祥和、安宁，岂不是天地造化？

二

拜别观音像，人们拐入一条山道，说是要体验绿色袭人的感觉。我不想跑了，年轻人中一个女孩就留下来，我们乘观光车慢慢下山。女孩说，老师，你应该去走一下，那可是一段原始次生林，苍茫连绵，独具特色，说不准，还能碰上什么珍禽异兽呢。

那神情，好像不走就错过一段人生佳缘。我流露出悔意，她又善解人意地笑了：留一个想头儿吧，下次再来，还可去原始的松涛湾，去看仙泉飞瀑，走一走天梯栈道，再体验一把高空滑索！这回我笑了：好，那就留待下次了。

车子停在一个转弯处，这里上山下山都很陡。旁边有休息的石桌石凳，路边小店在卖茯苓糕。这小吃带点甜味，入口滑爽清凉。

和女孩闲聊，得知她叫梅菊，江西景德镇人。瓷都，好地方。听我这么说，梅菊高兴起来。她对我说，在这里工作久了，真感觉这座山像是天赐。这里一千多年前就是佛教圣地，后梁时期山顶就有观音禅寺。梅菊的话中带着些许自豪。

我说江西的山也好啊，庐山，还有三清山、井冈山、武功山。梅菊更高兴了：老师这么了解我的家乡，可惜我都没去过。我上的最大的山就是观音山，哎，你们看那云！

几块厚实的云，像飞毯，正飘在观音像的上方。一只鸟儿从山顶飞下，转个弯又踅上去，如一片旋着的纸，把蓝天擦亮。烟岚从山腰袅袅攀升，一群老人在山道上陆续出现。我问道：平常上山的人多吗？

梅菊向那群人一指，说：我们这里是天然氧吧，城市里待久了，好多人都要来山上走走，换空气，换心情。你看，今天不是周末，来的人还是不少。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几个年轻人互相追着，从山道上跑来，他们中有男有女，年轻和快乐随意张扬。

三

梅菊的眼睛看向远方，那是一条山隙，里面泉水淙淙，一道瀑布在更远处垂下来。

停了一会儿，梅菊说，她来观音山其实是为了走出情感上的困境，从来此禅修到留在这里，她慢慢喜欢上了观音山，也从孤独、痛苦和迷茫中慢慢走出。这里没有落叶，天天满山葱翠，时时充满生机，情绪也就不会因季节而多变，正好适合养心。“我在这里，每天被这样的情景感染着，就有了心劲儿，沉闷的心情少了，工作的热情也高了。慢慢地，看见山上的人觉得亲切，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搀搀他们呀，给他们讲解呀，帮他们打打伞呀。这里还有爱情派对，每年都会有上百人成功牵手。老师你不知道，结果公布出来多让人激动！”

说话间，人们已经来了，大家再次乘车下山。上山的时候没有注意山路的陡峭，下去时山风呼啸，观光车兜出一个个大回环。车上的人们闹着叫着，心腾在半空。到了平坦处，我们的话题还没有结束。常回家吗？父母知道这些吗？他们来找过你吗？

梅菊说，可想我爸妈了，现在才懂得他们养我多不容易，你知道，别人放假的时候我们是最忙的，越过节越回不去。其实从这里到我家并不远，也就十几个小时。

下了观光车，又去看古木展，一棵棵大树的标本还在与时间较劲，最古老的来自汉代，不由得让人惊叹。

走出来，梅菊还在说着：我爸妈总想来看我一回，还想来看看观音山到底有多好。我就想了，他们来了说不定一喜欢就留下不走了。这回她忘情地笑起来，笑里有一种孩子气。

我们的车子开了。年轻人摆着手。梅菊说，希望你们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