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差异,靠特色“出圈”
5月18日,是国际博物馆日。新世纪以来,中国博物馆事业进入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时期,这是国家经济实力迅速增长、文化需求日趋旺盛双向发力的必然结果,也是社会进步、文化繁荣的一个重要标志。
毋庸讳言,在博物馆快速发展的过程中,相伴而生的诸如立项匆忙、定位模糊、“千馆一面”、馆藏不足的问题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一些地市级新建博物馆贪大求全,沿袭国家级大馆既有陈列方式,从远古到现代编年排序,除了当地为数不丰的出土文物外,其他基本靠复制品来演说历史;一些专题性博物馆不注重征集实体文物,简单地用照片、图片和文字说明苍白宣示主题;一些新建美术馆既没有名作馆藏,也缺乏历史积淀,逐渐演变成地方书画作品或宣教活动的临展厅……如此单薄的容量、平庸的展品和空洞的陈列,既让博物馆消解了应有的历史厚重感,也令观众丧失了流连忘返的鉴赏吸引力,任其滋长蔓延,对博物馆事业的健康发展十分不利。
根治这种重建造而轻展陈、重形式而轻内涵的不良现象,必须按照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博物馆建设要注重特色”的指示精神,统筹规划、分类指导,在确保国家级大馆藏品丰厚、气象庄严、展陈宏阔的前提下,大力倡导并强化一般性博物馆的地域特点和专业特色,防止低水平重复、同质化发展,走一条切合国情的分工有序、特色鲜明的差异化发展的路子。
首先,地方和行业博物馆要紧密结合自身文物资源的突出特点,围绕既定主旨做好相关文物的征集、整理和展示。缺乏优质的馆藏、精准的定位和匠心的展陈,就不会产生别具一格的高水平博物馆。因为真正的优质馆不在乎馆舍多么壮观,也不寻求展览是否大而全,而在于藏品和展示方式的“专”与“精”。在专与精的基础上,还需组织专业团队进行系统性的研究、评价和推广,以激活文物潜质、突出专业亮点、细化展览主题、彰显特色基调,让独具魅力的专业特色从众多大同小异的博物馆群落中脱颖而出,找到专属自己的行业位置,成为当之无愧的文化地标。
建设专题性特色馆看似很难,其实不然。中华民族有五千年文明发展史,经史子集汗牛充栋,文化遗存星罗棋布,各类文物璨若星辰,只要精心筹划、悉心甄选,青铜器、书画、玉石、瓷器、雕塑和其他杂项等等,每个门类、每一行当、每项器物几乎都可以独立成馆,关键在于肯不肯下条分缕析、分类组合,科学调配、互通有无的苦功夫。只要我们注重从博物馆发展的战略上全局上加以思考规划,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树立全国一盘棋的理念,形成联结上下、贯通行业的信息沟通平台和宏观调控机制,再大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统一的博物馆信息平台应由主管部门牵头构建,各类博物馆在平台上互相晾晒家底,每家的专项特长何在?富余什么、缺少什么、刚需在哪里?各自心中有数,大家一目了然,平台自然也就成了业界业务对接的窗口。在严格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的前提下,馆与馆之间相互沟通、认真磋商,采取各种灵活有效的方式,或以物易物、或有偿转让、或签约租借、或交换轮展,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尽最大可能给各类库存(抑或是淹没在其他常规展览中)的特色文物以更多、最佳的展示空间,让它们在相关的专题展中闪亮登场,真正体现其应有价值。与此同时,充分发挥政府主管部门和行业协会的管理协调职能,在法规允许的范围内,合理调控各馆的文物需求和盈缺平衡,统一盘活各地积压的馆藏资源,将大量重复且长期堆积于库房的一般性文物依法、依规、依需求调配、交换或划拨给亟须的场馆,以助力且强化专业博物馆的特色功能。
当然,必须强调,特色馆建设的责任主体归于属地,绝不能幻想以大锅饭和等靠要的方式来实现。这需要一大批有志者、有心人不厌其烦地理清家底、确立专长,持之以恒地投身于折冲樽俎、调剂余缺的琐屑工作之中。国家在册文物的交流、交换、租借和转让的流程极其复杂,既有法规政策的红线,也有部门利益的交割与冲突,肯定有一个反复比较、磋商勾兑甚至讨价还价的繁杂过程,没有高超的专业水准、高度的职责荣誉感、高尚的敬业奉献精神,不可能完成这一神圣使命。
以当地政府的支持和专业团队的努力为基础,特色博物馆建设的主要任务:一是调动一切积极因素,运用一切可能的社会资源,面向世界广泛征集专项文物。任何以假乱真的复制、模棱两可的图片和炫酷花哨的说明,都根本无法与实体文物包浆所呈现出的那种充满历史沧桑和日月浸润的沉郁质感相提并论。二是勇于突破禁区、打破陈规,积极探索尝试在文博系统内建立形式多样的互动交流机制。既要切实保护文物安全,又不让文保捆住手脚,力争所需文物能够自由地在各博物馆之间顺畅流动、互通有无;最后才是争取政府主管部门的支持,因为在高度重视知识产权的今天,划拨只能是少量的雪中送炭行为,冀望于靠政府调拨文物来承建专业馆的设想既不现实,也无可能。地方政府既然投资兴建博物馆,就必须承担把博物馆办好的职责,绝不允许有那种轰轰烈烈地建、热热闹闹地开、冷冷清清地守、无声无息地关的状况出现。对此,人们必须保持坚定的清醒,做出坚持不懈地努力。相信各专题馆只要凭借鲜明特色创造出不俗业绩,就一定能树立起良好的品牌优势,进而吸引有关慈善机构、民间收藏和公益投资人主动对接,或捐赠、或代征、或代藏式借展,渐次形成专题馆对特色文物的集聚效应。
类似的专题博物馆越多,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遗产就能得到更为充分、多彩的展示,众多小型馆才有了以特色“出圈”、靠特色取胜的机会。倘若大型综合馆与小型专题馆能够各展所长、相得益彰地差异化发展起来,那么,一个主体多元、类型丰富、布局合理、结构优化、功能完备的博物馆体系自然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