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我向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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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忙碌，假期带孩子在老家住了几天。年近八旬、喜欢自由自在、耳不聋、眼不花的母亲，还是一人生活在几十年前的土坯房里。在宽房大屋的对比之下，土坯房显得矮小、苍老，烙着明显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印痕，而炎炎酷暑住在里面，却并未觉出有怎样的难受和不适。感觉冬暖夏凉的土坯房要胜过单砖垒砌的，内有钢筋做骨，外有水泥当衣的楼房。

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用到土坯，大到修盖住房，小到垒灶、垒猪舍。制作土坯工序并不简单，首先选择一处邻水、附近又平坦的地方，近水是为了和泥方便，平坦的地面是为了晾晒成型的土坯。泥窝并不深，里面铲上耐碱的“观音土”-----我们这里地下有丰富的石油，而殃及了表层的土壤，特别是到了冬季，大地是白茫茫的一片，那可不是什么雪景，而是泛起的盐碱，所以选择做土坯的泥土，必须是耐碱的“观音土”。“观音土”我们这里方言叫“泥气”，是存在于池塘边沿的一种硬度较大，自然成形又非常结实的土块。歉年时节，饥饿难忍的人们曾经吃下它充当果腹的食物，又因咽下去肚胀难以消化，而加速了走近死亡。“观音土”除了能够暂时缓解人们的饥饿，更重要的是抗碱，是制作土坯的好原料。人们先挖来足够的“观音土”堆到泥窝旁边，以便随时往泥窝里添加。泥窝周围堆起一溜矮矮的“堤坝”，是为了禁止泥水四散乱流。在“观音土”上撒一层麦秸，浇上水，然后用三刺（一种农具）上下扒拉、左右搅动，使土、水和麦秸充分相融，有经验者会按比例，把三者调和的非常均匀，这样晾干的土坯既不会因为麦秸多了而表面粗糙，也不会因为泥土多了而轻易断裂。为了使泥窝里的制坯原料更加劲道，干透的麦秸饱足泥水，人们会挽起裤腿，赤脚站在泥窝里，用双脚一点点把成块的“观音土”踩碎，使“观音土”与麦秸真正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然后才开始动手制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时候需要一个长方形木框出场了。先把长方形木框放在地上，然后用铁锨端来掺好麦秸的泥，等填满了木框，用脚在上面踩实、踩匀，右手再用平滑的铁质泥板一抹，左手一下提起木框，一块土坯就制作完成，这样按顺序排列下去，很快这片空地上就躺满了一块块大小相同、整齐划一的土坯。过了几天，它们被太阳晒得几乎没了水分，再一块块把它们竖立起来，两块依偎相靠，如同“人”字，继续等待日晒风干，等一块块土坯被晾晒的干巴巴的时候，就可以把它们一层层竖放着码平，堆积到一处，等待备用了。制作土坯需要力气，也需要智慧，这智慧表现在和泥那道工序上；还需要运气，从制成到晾干，中间这段时间千万别遇到阴雨天，如果上天开玩笑，费力弄好晾到半干的土坯，不幸被一场急雨光临，就会全部被浇的瘫痪在地，只好等天晴以后再重新劳作一番了。

母亲的四个儿女大都在城里住了楼房，母亲每年不过住上可数的几天，看我早晚忙忙碌碌，有自习还得在单位吃工作餐，就吵着回到土坯房，找她留在世上越来越少的同伴摸摸纸牌、聊聊闲天，自由自在的打发日子。母亲一再说：我躺倒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没有办法，现在还是自己活动活动好，住楼太闷。

望着墙皮早已斑斑驳驳、父辈亲手垒建的土坯房，风风雨雨四十年了，依然端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兄妹四人长大、离开，只有它固守着职责，陪伴着暮年的母亲迎来朝阳，送走晚霞胜过儿女却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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