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壶

鼠年岁尾，《德州日报》主编李长征送我一套新颖别致的紫砂壶具——长河壶。离开德州已近三年，无日不思德州往事，无日不念德州旧友。一把长河壶，解我思乡之渴，一夕知心话，慰我怀乡情怀。


除夕夜里，我将长河壶摆上茶几。沏一壶上好的龙井，满室就迷漫起淡绿色的烟雾。品一盏浅黄色的琼浆，心底间就流淌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长河壶是长征自己设计、托人烧制的，其造型和寓意可谓匠心独运，从壶盖儿到壶底儿，溶入和凝聚了德州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一壶在手，便知德州过去，三餐过后，渴饮“长河”万顷。


壶以“长河”名之，能引人怀古之幽情。手把此壶，不禁让人想起古黄河。古黄河俗称为长河，在距今4000年多年前，黄河大改道，由苏北平原冲入华北平原，折向东北，夺海河从天津入海。后来又有一千多次南北改道，南侵济水，北占运河，冲出了多个入海口。那一时期，正是大禹治水时期。大禹治水的壮举，在华北平原留下了许多遗迹，如禹王亭、十里望、鲧堤等。到秦朝时，人们敬畏河水，崇尚水德，便将黄河呼为“德水”，意为有德之水，哺育万民。然而，黄河并没有因为改名德水而改变它那放荡不羁的性格，它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华北平原上奔腾冲撞，忽南忽北，泛滥成灾。人类对黄河德水的感情，是爱恨交织的情感，历朝历代，除了加强黄河的治理外，统治者还用精神祈祷的办法来安抚黄河、赐福百姓。西汉时，统治者在今山东德州置安德县，取“德水安澜”之意。到了隋朝，隋文帝于开皇九年即公元589年，命名此地为德州，置安德、长河、将陵等县。“长河”之名从此始，历经隋唐五代至宋，有433年长的历史。它历经四个朝代的变迁而不更名，足见其顽强的生命力。时至今日，“长河”仍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流淌在德州人的心里——它变成了《长河晨刊》，每天都在向人们讲述着德州的故事，茁壮着德州人的精神，美丽着德州人的心情……


长河壶冠盖顶上的“抓手”，是一尊敦厚丰满的三足鬲。“鬲”，是我国原始社会末期人类使用的陶制食具，这种陶具是我国新石器后期龙山文化的重要特征，在今天的山东中北部地区多有发现。夏朝的有穷氏、有鬲氏两个部落均在山东北部和河北南部，他们均以拥有制陶技术和众多精美陶器而受到夏王朝的器重，有穷氏曾一度被封为鬲国，而有鬲氏则在夏王朝的“少康中兴”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少康中兴”的发源地。长河壶以“鬲”为盖顶之冠，寓意深远。三足之稳，供一食之具。昔为食具，今为饮器，皆为口腹之用，功能一也。体现民以食为天、天以民为大之思想。此思想至大、至俗、却又至真。寓历史于壶体，昭和谐于世人！


三五好友，暇日共叙。酒饭之后，共品一壶，壶身便涌动起五千年的历史洪流，激荡起滚滚长河的奔腾浪花。圆鼓鼓的壶身与圆圆的壶盖浑然一体，浪花便在壶盖与壶身上下奔放。壶盖开启时，滚烫的水抱住碧绿的茶，燃起绿烟，氤氲了口鼻，沁绿了心脾。历史的浪花涌进壶内，变成了现实的茶香，迷漫一室，染绿的亲情，也染绿了友情。黄河与运河在壶里交汇，各自表现着自己的伟大与壮观，相互交流着中华文化的丰富与多彩。三吟“短歌” （曹操《短歌行》）悲一瞬，一饮“长河”凌万波。长河壶，我在你的身上，看到历史的身影，听到历史的足音，感受到人生的短暂，也勾起了我的绵绵思乡情意。

长河壶为提梁壶，提梁高是壶身高的二倍。提梁的造型则模拟德州“九达天衢”碑坊的造型。“九达天衢”碑坊是古代德州的重要象征性标志之一，原矗立在运河边上，后来移至德州火车站广场。从火车站一出站口，眼前便是这高大的碑坊，碑坊的横眉上，一面书有“神京门户”四字，一面书有“九达天衢”四字，传说为明代严蒿所书。自隋唐大运河开凿以来，黄河与大运河在德州形成十字形交汇，德州便成为九省通衢的交通枢纽，于是便有了“九达天衢，神京门户”的美称。长河壶选择“九达天衢”碑坊的造型做为提梁形状，便把德州的历史文化标志贴在了壶身上，特别横梁上那“神京门户”、“九达天衢”八个醒目的大字，让长河壶充满了历史的韵味和文化的韵味。提起长河壶，就如同打开历史的一扇门，就能透过德州，洞穿历史，感受厚重，品味深邃。

长河壶壶足为三个“心脏”支撑，与壶梁正好上下呼应，构成一个古写的“德”字。古“德”乃“直”下一“心”,“直心”为德。壶梁与壶身恰为一“直”字，下有三“心”支撑，从四面看，均构成“直心”为德，寓为德州之“德”。有德之州，以德为重。厚土蕴德，凝为一壶。上下一体，浑自天成。历史与文化一体，人品与壶品相映。谁能想到，一把小小的紫砂壶，却能把古老的德州历史和文化像泡茶一样，泡得有滋有味，纯正绵长。

选择用烧制的紫砂壶来浸泡历史、浸泡文化，也是设计者与历史文化的一次心灵碰撞。德州盛产紫砂，源于于远古时代的黑陶文化。在德州各县市发掘出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出土了大量陶制器皿，如陶灯、陶盆、陶马、陶鸡等。黑陶艺术代代相传，一直到今天，德州的黑陶仍然是远近闻名的艺术品。这把紫砂壶，便是设计者对德州黑陶艺术的继承与创新、提炼与升华，也是对德州历史文化的理解与感受、创造与发明。


我不是德州人，却在德州工作了七年。德州不是故乡，却胜似故乡。离开德州，德州却时常有梦萦怀。梦见德州，眼前是处处槐花盛开。梦里醒来，眼前却是月光如水，一片银白……


如今，案上长河壶，眼前德州景。相思渴饮长河水，不负长河一片情。


梦里，乘着“长河”的波涛，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