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宴
1995年5月26日午后,在上海虹桥迎宾馆召开的中国作协主席团四届九次会议……
这次茶宴既没评弹助兴,也无繁缛的茶艺表演,但品茗闲聊的茶客和气氛却不一般,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1995年5月26日午后,在上海虹桥迎宾馆召开的中国作协主席团四届九次会议的日程是自由活动。我见叶君健、陆文夫、张贤亮、邓友梅、蒋子龙商议去城隍庙茶楼喫茶。除叶君健外,我或多或少与他们有过交往。其实,叶君健译的《小人鱼》、《卖火柴的小女孩》等故事听得滚瓜烂熟了,只是自己年幼不知译者罢了。我听陪伴的儿子叶念伦说,叶君健年已八十,因患晚期癌症治疗后,第一次外出参加会议。
车上,我望着这位译过《安徒生全集》的儿童文学家、翻译家的背影,心想:他是唯一获得“丹麦国旗勋章”这一殊荣的中国作家,但仍持有一颗不老的童心,笔译不止,让人敬佩。
赶到豫园九曲桥上的湖心亭茶楼时,店家准备打烊。经理听我介绍来的是些名作家,破例让我们上二楼,并安排在曾接待过英国女王的那张圆桌上。陆文夫不愧是常“孵”茶馆的老茶客,临窗而坐,用糯软的苏州腔要了壶“碧螺春”,点了豆腐干、鹌鹑蛋、檀香橄榄和五香豆。边品尝,边谈“山海经”。自《美食家》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后,“美食家”早已名声在外了。一次,我为巴基斯坦作家团到苏州摄影。中午,在陆文夫家附近的南林饭店用餐。上菜后,陆文夫都会对菜名及食材的运用加以解说并穿插了些典故。外宾听后惊叹不已,都说这顿饭特有味!在这次会议开幕式上,我见介绍到陆文夫时,前来祝贺的黄菊脱口而出:“哦,美食家。”
身为宁夏银川镇北堡西部影城董事长的张贤亮是做什么吆喝什么的人。坐定后,就大谈张艺谋、陈凯歌等导演到他的基地拍电影的见闻。他的这股热情是受他的多部作品改编成电影而燃起的,他的小说《灵与肉》改编的《牧马人》就是在西北牧场拍摄的。我听他在会上说道:“我是代表半个中国来参加开会的。”虽是玩笑话,但他以辽阔的大西北为豪是真的。此话使我想起《牧马人》中的男主演许灵均放弃到美国生活的机会,甘愿留在黄土高原搞建设的志向,也许这就是张贤亮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吧。
我收藏着《蒋子龙集》签名本,此书是在“中国当代文学国际讨论会”做工作人员时所得。遗憾的是他的代表作《乔厂长上任记》没被收入。与他交谈时,我便从电影《乔厂长上任记》找话题,问他创作时所遇阻力和改编成影片时的情景。蒋子龙快人快语说道:这部作品的创作过程非常简单,简单到不是我找到了乔厂长,而是乔厂长找到了我。蒋子龙虽然只说用三天时间完成了这篇垂名之作,但我始终没听他谈从酝酿构思到描摹直至塑造人物前期所花时间和心血。
一年前,我与徐钤在北京图书馆办展览。邓友梅参观后,见我们从上海来。于是,他与曾在上海生活过的文学馆副馆长吴福辉一起合影留念。他为何会对上海格外钟情呢?过后才知,沪上有他的“伯乐”——茹志鹃大姐。难怪会议期间他与茹志鹃碰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过后才知,邓友梅加入新四军时才14岁,受到同在文工团的作家茹志鹃的处处关心和照顾。受茹志鹃青灯黄卷的影响,邓友梅的文学幼芽也渐渐萌发了。
1978年的一天,《上海文学》副主编茹志鹃上北京,顺道看望“弟弟”邓友梅。茹志鹃看了他写怀念老首长陈毅的文稿后,兴奋地鼓励邓友梅改成小说,并起名《我们的军长》。同年在《上海文学》发表后,一炮打响。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一等奖。此后,一发而不可收,《话说陶然亭》、《那五》、《烟壶》等接二连三荣获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奠定了在当代文学上的地位。我说与志鹃大姐的引导分不开时,他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们各自笔下都有鲜活的人物形象。那天,“包袱”、“段子”一个接一个,欢笑持续不断。见此,我赶紧用镜头留住了一幅“安徒生”、“美食家”、“牧马人”、“乔厂长”、“那五”五君子茶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