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苏州河

我第一次到苏州是在部队，那时正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懵懵懂懂的少年从农村走向繁华的都市，概念中的苏州只是看过一点书上写的事，是东方的威尼斯水城，有很多小桥流水，还有就是那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唐诗，再就是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一笑二笑连三笑的虎丘，其它的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部队的纪律和时间观念是很强的，我匆匆的去了，匆匆的回来了。没有看到那美丽精致的小桥，也没有听到吴侬软语的腔调和丝竹管弦的弹奏。青春的我更没有邂逅到一位如水般穿旗袍的苏州美女。八十年代初期的苏州城，我匆匆的来去，脚低下的风尘和身上的汗水，洒在苏州古老小巷圆润的石头上，那天平山的红叶在秋风里送我归去，那寒山寺的钟声敲出挽留我的旋律！但我没有见到心中的苏州河（护城河），遗憾的心情很久都没有散去。我就这样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部队。

第二次是到军部湖州公干，那里深厚的文化底蕴我无暇顾及，江南辽阔的原野，红遍万山的枫叶，修竹茂林，雾霭青山，都令我目不暇接。我顺道第二次匆匆经过古老美丽的苏州。苏州在有文字记载以来有四千多年的历史了，最有名气的该算吴越春秋争霸的历史烟云，还有江南的四大才子及很多古今风流人物留下的胜迹。拙政园，寒山寺，虎丘，等等，美丽精致像一颗颗珍珠散落在大地，桃花缤纷，杨柳飘烟，小桥流水。“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这样的风景，这样的人间天堂才可以诞生“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的无限旖旎风光？我在吴中胜地虎丘徜徉了半日，又游玩了上述诸多景点，带着极大的满足和兴奋回到了部队。但是遗憾的还是没有见到心中的苏州河。以后好长时间我都没有再去过这座美丽的城市。苏州和苏州河她在我心中已经是梦寐以求地想见想看想了解的一座风情万种的城市和河流，成为一种永远的情结。

今年我有幸携妻儿再次踏上了这座梦魂缠绕的美丽城市，白天在位于苏州东部的金鸡湖游玩，传说有金鸡落于湖中而得名，只见一泓碧波在阳光下闪现着迷人的光彩，湖面凉风习习，气候宜人，大自然的胜景，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一边是小桥流水古色古香的老城区，一边是新兴的苏州工业园区，美丽的城市把古老宁静和现代的繁荣和谐的结合在一起。晚上看过城区观前街的街道店铺，来不及品尝苏州的风味小吃便迫不及待的去看苏州河了。这里的苏州河可不是上海的苏州河，她实际上就是苏州的护城河，苏州人一直喜欢这样叫吧？！还是历史的习惯？上海的苏州河又叫吴淞江，发源于苏州附近的松陵地区，是上海境内仅次于黄浦江的第二大河，她出太湖瓜泾口，穿过江南运河，流经吴江、苏州、吴县、昆山、嘉定、青浦等县市，在上海市区外白渡桥附近注入黄浦江。而我们游览的就是苏州的护城河！

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山塘街，老街还是古老的模样，路面的麻石路依旧沉睡在岁月的河里，店铺里都是些苏州的特产，吸引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老街上的广告和凉晒的衣服在夕阳下飞舞，和对岸新的工业园区风格迥异。我在河堤上绕向渡船的入口，啊！这就是迷人的苏州河？这就是有那么多小桥的古老苏州？我一时兴奋得有点眩晕，我终于看到了渴慕已久的水乡城市的河！

晚风习习，月圆星亮，夏夜多姿多彩，碧绿的河水，在月光星光灯光的照耀下，流波溢彩，两岸杨柳的颜色有深绿的，有暗黄的，有黑沉沉的，那都是灯光折射的缘故吧？一座座小桥把两岸连系在一起，我们的船便传穿梭在一个个桥洞下，那古老的城墙，城门在夜幕里更显出历史的厚重，流水轻轻 ，浪叩城墙，仿佛叙说着那远古的故事，暮蔼沉沉生白烟，那是吴王宫殿轻柔的白纱？轻舟飘摇，那是范蠡携西施泛舟五湖？伍子胥的双眼啊，你能看透几代历史的烟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三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正当我的思绪飘荡在历史迷雾般浩瀚的星海里，这时耳畔响起了丝竹管弦，一眼看去，船仓里走来一位身穿白色绸缎点缀着淡雅粉红色花朵的旗袍女子，手抱琵琶，轻捻慢拢，娓娓的唱来，如诉如烟。船返回的过程，那如水般的年轻女子又凝眉轻唱了《马路天使》，《好一朵茉莉花》等几支有特色的歌曲，吴侬软语的绵绵腔调，和荡漾的河水染成了一色，轻柔的飘在夜色的风里，滑进苏州人家的梦中。风渐起，雾渐浓，凉风习习，游人沉醉，明月的清辉洒下河畔，苏州河在不知疲倦的流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这座古老的城市，正如经年的参天大树，在时代的春天里枝繁叶茂。我心中突然想起白居易的诗歌：“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写于2010年9月14日。修改于2022年12月18日。已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