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作主？》六则

   谁作主？

      晚上有个聚会，他决定带上妻子。这些年来，凡事都由妻子作主。就连平日自己梳什么发式，穿什么样的衣服，甚至穿哪双袜子，都是妻子说了算。他受够了。这回，他要挽回做丈夫的尊严！下了班，他去理发店剃了个铮亮的光头。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妻子火冒三丈。

      “你别管！从今朝后，我的头由我作主！赶快穿好衣服，跟我一块出去！”他强硬道。

      “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妻子吃惊地瞪大眼睛。

      “你走不走？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

      “你到底要干什么？”妻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无奈何地嘀咕一句，陪他走上大街。他挽住妻子得意洋洋地来到一家酒楼。“我去趟洗手间。你先进去吧！”妻子挣脱他的手臂。

      他站在门口等着。聚会的人到齐了，妻子没有回来。他有些担心，赶紧坐上出租车返回家中。妻子躺在床上，用大被蒙头哭着。他走上前去，掀开被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妻子也剃了个光头！

      “明天陪我去电影院，好吗？”妻子抽抽噎噎地说。

     他晕了过去……

                   不怕你罚

     他走进一家餐馆。选一僻静处，将手里捏的一把罚单往桌上一摔，点了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娘的，今天真是霉气，刚迈出家门就连遭罚款。都他妈的穷疯了！这也罚款，那也罚款。当老子是大款啊？……”他边嘀咕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里灌酒。直到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这才一摇三晃地走出餐馆。出门被风一吹，直接趴倒在街边的一辆宝马车上。警察走了过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宝马吗？”他瞪着腥红的眼睛冲着警察吼道。

      “这里不许停车！”

      “那你罚呀……”他舞爪着手臂。

      “罚二百元。”警察撕下罚单。

      “有本事你罚六百元、七百元、八百元……”

      “把他的车开走。”又过来一警察对同行道。

      “请你把钥匙交出来。”

      “钥匙？什么钥匙？”

      “宝马车钥匙。”

      “我……我怎么知道宝马车钥匙在哪儿？”他舌头僵硬着甩过一句，遂推起旁边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让座

自从这腿摔伤，一天两次乘车去医院打针。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天了，都没个座位。车子一颠簸，伤口疼得钻心。

    今天干脆起了个大早，等公交车刚一停稳，他便第一个挤了上去。挑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欣慰地想。

车行了一站，上来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直接站到了他旁边。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些什么……

“哪位先生给这位女士让个座？”售票员用甜美的声音道。说完，还瞄了他一眼。他不自在起来……当售票员又一次招呼时，他表现出很绅士的样子起身道：“请坐在我这里吧！”女人哼都没哼一声，就理直气壮地坐了上去。他用眼睛狠很地瞪了女人几眼。以解心头之怨！

突然“嘎”的一声。一个猝不及防他栽倒在地上。怀抱婴儿的女人也跟着向前一扑，孩子从布包里爬了出来。竟然是条小狗！他那个气呀！对着那个座位使劲吐唾沫……

“先生，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我这还算便宜她！是她的行为亵渎了我做人的善良……”

“你错怪了她。”售票员摇着头叹息道：“你没有注意吗？她双目无神，面容憔悴。长时间自言自语，旁若无人一般。告诉你吧，她是一个精神病人！”（453字）

                        细节

       他的到来，令学生们无不欢欣鼓舞。因为他是医学院最具有权威的教师。据说，他授课不仅形象生动，妙语如珠，并且趣味横生。他很擅长设悬念、埋伏笔、抖包袱。

      “铃----”上课的铃声响了。他信步走进教室，将一个咖啡色的玻璃小瓶放在了讲台上说，这是糖尿病人的尿液。说着，用手指蘸了一下尿液，然后伸出舌头品尝其味道。末了，让全体男女学生仿照他的样子做。并要求他们汇报体会。

       学生们个个愁眉苦脸，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地照办了。并纷纷报告说，尿液里有甜味。他微笑着问大家：“我这样要求你们是为了什么？”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糖尿病人的尿是甜的。”

     “不对！”他说：“我要求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教育你们要学会观察细节……”他伸出蘸过尿液的手指，故意放慢了声调说：“如果你们观察得很仔细的话，应该看见我伸进尿里的是拇指，舔的却是食指……”（361字）

                      胸襟　

      他最好的朋友带着他的妻子私奔。被他逮了个正着。为这事他气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但还是忍下了。

      这天，他设宴把朋友招来，拿出上好的酒，二话没说连饮三杯。朋友见他阴沉着脸，吓得不停地打哆嗦。

      “你他妈的抖什么？喝！喝完送你上路！”朋友一听，紧忙跪地求饶。

     “你这个孬种！给我起来。”他把酒盅塞到朋友手里：“把这酒喝了，然后带着她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你！”

      朋友很是意外。千恩万谢后，跌跌撞撞离去。“你等等。”他喊了一声。顺手从桌上抓过一瓶酒走到朋友跟前。将酒和装有钞票的纸信封一并塞去：“把这个带上。滚远点。离开这个城市。从今朝后，我们恩断义绝。”

      时隔不久，他突生一场大病，生命垂危。朋友知道后，将他接到家中悉心照料。

      这天，朋友设宴为他饯行。

      “当初，要不是你……”朋友为他斟满酒。

      “不提了，不提了！”他自顾自地一饮而尽。连饮两杯之后，方觉欠妥。忙说：“来来来，你也坐下——当初我曾说过，咱们恩断义绝，想不到……”话未说完，突然肚子绞痛。“你……”他捂住肚子，眼睛盯着朋友：“为什么救我又害我？”

      “我没有害你呀！”朋友将他抱住。

      “你在酒里下了毒！”

      “不、不，我没有下毒。这酒是你当年送给我的呀！”（490字）

                    乐极生悲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来人是朋友的妻子。

“完了，完了。这回我丈夫必死无疑了……”她迫不及待地嚷嚷道。

“出了什么事？犯病了吗？”

“他没犯病。是中彩了。中了500万……”他打了个咯噔。暗忖：这么一大笔钱，突然降落在一个长期患有心脏病的人身上，确有乐极生悲的可能。想到这他道：“你丈夫知道这件事吗？”

“我哪敢跟他说呀！不过，他早晚都会知道。所以，我找你想想办法。”

“这事由我来做。我这就去看他……”

见到老朋友，一番寒暄后他道：“你玩了许多年彩票，运气怎么样？”

“不好。从来没中过奖。但我相信运气总会有的。山水轮流转嘛！”提起彩票，老朋友立刻来了劲：“这东西对人的健康可是大有好处。它使人天天充满希望……”

“嗯。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中了奖，你会激动吗？比方你中了500万？”

“如果你中了这样的大奖，你会怎样呢？”朋友淡淡一笑反问道。

“我会处之泰然。然后，尽情地花钱享受……”

“我和你想法不一样。我会分一半给你，以表示我对你的友情……”

“你说什么？”他猛吃一惊，脱口而出道。

“如果我中了500万，我会拿出250万给你。我说话算数。”朋友语气铿锵。话音刚落，只见他两眼发直，脸色惨白，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49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