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吃烟
文/武德平
寒露过去没几天,一位很慈善的大姐,给我送来一条香烟,说我给她整理书稿很辛苦,便来给我“加餐”。再三推辞,拗不过她的一片“真诚”,就留下了烟,却给她了一些我自己做的爽口水晶萝卜泡菜,心便坦然了。
说起烟,我的思绪联翩。贾先生把抽烟叫吃烟,大约是因古人把喝酒叫做吃酒,才引申而来的。
民以食为天,“吃”是第一位的。对于嗜烟如命的人来说,吃烟如同吃饭一般,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烟最早种植于南美洲,被哥伦布带向世界,地球人便有了吃烟的嗜好。欧洲的绅士头戴礼帽,嘴巴上叼着烟斗,貌似很帅。中国的文化人亦或叱咤风云的所谓成功商人,夹着支粗大的雪茄,美美地吸一口,吐几个烟圈儿,不知道圈住的是喜悦还是凄苦,但那“势”却在。
吃烟最终流行于华夏,中国人却把“烟斗”改造成了“烟袋”,农村人自己种植烟草,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大爷,圪蹴在大门口的墙根下,一边沐浴着太阳,一边把晒干的烟叶,搓拈成“卷烟”,吃起来劲大、粗野、过瘾。到了明朝嘉靖年间,“吞云吐雾”者大有人在。
晚清人吃烟土,也就是大烟、鸦片,清末的中国男人吸食鸦片,吸得骨瘦如柴,没了精气神,女人因为吸食鸦片,丧失自尊,任人玩弄。尤其是烟草经加工提炼之后,成为浸噬人的意志、精神和灵魂的“毒药”,场景让人触目惊心。林则徐“虎门销烟”,一把火名扬世界,他是国际禁毒的先驱。
烟和烟土是不同的,烟土禁了,烟却盛行。所以世人吃烟如吃饭一样,也是有层次的,某些时候是支撑身份的一种象征,皆“虚头巴脑”而已。清乾隆年间,“纪大烟袋”纪晓岚,烟管顷刻不离手,青烟伴随着他入朝堂议国家大事,下民间知百姓疾苦。
慈禧太后也是个“瘾君子”,她在饭前饭后喜欢吃水烟,宫女们给她老人家“敬烟”,可算是个非常难当的差事,稍有不慎,把一点火星儿洒落太后身上或屋里,轻则杀头,重则殃及祖宗三代。
古人吃烟,是历史的流传,今人吃烟,则是禁不了的陋习。达官贵人吃烟,平头百姓吃烟,皆因个人的嗜好。吃“华仔”的,不一定是富裕之人,吃“硬猴”的,也许是腰缠万贯,一包“凤凰”,吃完也不会飞起来,更不会涅槃重生。至于喜欢吃“电子烟”的“九零后”和“零零后”们,则纯粹是自觉自愿地让雾化的毒品迷离自己的心智而已。
在那个迷雾重重的年代,鲁迅先生也是“一手执笔,一手拿烟”,烟不离手,手不离烟,才有了那一声《呐喊》。路遥更是嗜烟如命的人,即便是获得了矛盾文学奖去北京领奖没有路费,去向弟弟借钱,但拿到钱后,烟是必须先买的。烟是他创作《平凡的世界》必不可少的佐料。
我吃烟,不是吃着寂寞,也不是吃着快活,更不是吃着能过瘾的幸福,我是吃着一种别样的“虔诚”和“信念”。
静坐书案,两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点燃了,看袅袅烟雾,如诗如画,犹如罗丹创作的雕塑“思想者”,在浑朴内禅悟,在静夜里反刍,在仁爱中探索。
父亲说,你少抽些烟,我应了一声,却欲罢不能,心想,只是“不下喉”而已。
点烟的时候,我就想着,点的不是一支烟,而是一炷香,一心向佛,一心向善,一心向文。
我写稿子的时候,思绪便伴随烟雾飘逸,半夜坐在电脑前“耕耘”,没了烟,即便捡拾“烟蒂”,也勉强可以缓解灵魂的焦躁。
吃烟是要和朋友分享的,和吃酒一样,不能“独享”,独享就无趣了。相逢话到投机处,山自青青水自流,文章有价逢知己,几世平凡净比丘。
我没有吃烟,我是在上香。
烟是值得回忆的,烟是历久弥新的,烟是风花雪月的,烟是美景缥缈的,如硝烟弹雨中的铮铮军魂,如烟柳迷蒙中的一叶小舟,如渺若烟云中的绮罗梦幻,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香烟的力量,似乎化作了一束光,辉映着我的书卷岁月,闪亮着的新闻人生,照耀着我“知天命”而前行的路。
烟,是写作的佐料,精神的食粮。
2022年10月26日于聚大荔·凌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