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荷花翠鸟

荷花翠鸟

　　就这么妙，那只红腹蓝背翠鸟自自然然地落在蓬杆上，荷叶舒展，荷花绽放，菰草叶随意搭在安静里。读者必猜出那是一幅荷花翠鸟图了，其实造物主的神功从来就不比画儿逊色，人们只是匆忙而错过了许多至善至美的风景。

　　那只翠鸟仿佛由天涯飞来，遇见一池安静的荷花，便收了羽翼，红爪儿握紧了蓬杆。画者定是个懂情趣的人，所以捕捉下荷花与翠鸟缘法的凑泊。端庄娴静的你初见荷花翠鸟图拓在一方紫色花边的手帕上，便欣喜地购下，如获至宝。一直没见你用过那块手帕，直到临别，你把半新的荷花翠鸟手帕赠予我，笃定我是它除你外仅有的归宿。

　　那个九月阳光灿烂的下午，我由外迈进宿舍去的刹那，哪里知道是迈向了一个清晓的世界。一声轻唤的音色里正是我上铺你的姓名，短袖衫格子裙的你以独特的方言和笑容应答着门外的老乡，正被我遇见。原来世上有这么亲切自然的笑容，亲切到像是在回应我，自然到像是来自我心。见到盛开的荷花，我心头才涌起那样的感觉。

　　面恬静，性情更恬静，人端庄，连字也端庄。老师们很快喜欢起你来，班上的男生更是毫不掩饰，女生们却没有一个横加嫉妒。自自然然不受任何干扰的你，自然成了内向的我一心想要结交的人，那个年龄的我只喜欢西洋的音乐美术，而你推崇中国的音乐美术，虽不善唱歌，但通音律而且还好古曲。起初我欣赏你的自然和真诚，后来还羡慕你那一手字，私下里模仿你的笔迹，却没有学成。每一次和你做同样的实验，填写的实验报告发下来，老师给你打的等级都比我高，如果我是老师也会给你打高分，你的作业本就像字帖。后来渐渐发现你的实验操作技能跟男生不相上下，难怪入校时军训打靶，整个系只有你得到了满环。寒假里我自学了简谱，这叫由欣赏到靠近，近朱者赤，我多希望你由我处也得到过惊喜。

　　记忆中我们的如影随形是从星期天散步开始的，上午去了西边打靶的山谷，下午就去东边的竹林。像航海家发现新大陆，给每条路安上个心仪的名字，打靶谷的山道边有开紫花的沙参，“紫边”二字配它最好；走在竹林边长着金银藤的野径上常想起林黛玉来，那里就是“潇湘馆”了；在渠边遇见紫藤花时，恰好来了两个对紫藤花也感兴趣的士兵，嘀嘀咕咕好一阵子才去，那道就姓士兵名路了……远一些的那个公园也不错，有自然有人文，可惜其他同学对老街更感兴趣，公园里山上的桔梗只有我二人去问候了。老街确实比新街更吸引人，外国人少见多怪，瞪着眼看不够，我们多见少怪，干脆撇下老街的大巷钻进小巷去，看到的生活才本真。两三个老人在巷口闲聊，与大巷里的商业街全然无涉，这些我们顶顶喜欢了，可惜好好的那家越剧院，愣是关门了，都是钱给闹的。

　　有个中午我们又要去逛老街的小巷，在公交车上遇见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殴打他的孩子，满车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劝阻。憋了一路，一下车我们就交流开了：小男孩将来可能会出落成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或者是个仇视社会的人。一连几天我们都在担忧着小孩的未来，祈祷着他将来获得更多的爱，并以爱和勇敢回馈社会。现在他到了参加工作的年纪了，他还好吗？

　　一别十几年，那个暑假你带着小孩前来看我，还是初见时的笑容，朴素的打扮，我们的目光同时惊呼：“一如当初。”你是不是也在会意而笑：怎么看到了自己？

　　还有我们可爱的凌同学，我只是借给她几天的饭菜票，她从姐姐的水果摊上带水果给我吃，还口口声声向舍友们说：就是不给你们吃！搞得我吃与不吃都难为情。这么单纯的女孩子，真让人为她担心，老天偏偏待她薄，她后来因生病不能继续工作，而且因此没能成家！上学时还以为她羡慕你太受欢迎，也没深想她在我面前对你有些不满的言辞，直到去年才从你处得知因我们太要好的缘故，她老跟你作对。傻傻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感觉到我们三个的奥妙呢？原来她想和我成为最好的朋友呀，可是心灵相近才能达到相知的程度，我们的情谊是在相同价值观的基础上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求得的。真的好抱歉，纯真的我只做到了真心待她这个天真的妹妹。但愿她很快好起来，她母亲年纪也大了，哪里照顾得动她？

　　以为文静的你应是让人宠着爱着才是，可你偏偏成了你堂妹的依靠，学校的、亲朋家的电脑出了故障都得由你去维护修理，哪像个女子？最重要的善心，次重要的生活技能，你都具备。我常常自问是什么资本值得你结交？见过你的人只看到你姣好的容貌，与你交往过的才领略到你温柔的性格和良好的修养。赞赏你除了领工资而不用学问换钱的人，和你一样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善行的人有几个？你的父亲必是一个，你的母亲是第二个，第三个就是我。因为我的父母跟你的父母在这些方面很相似，所以我们也相似。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俩的心肠和灵魂最大限度的相似，能回应赤条条你我的是我你，能注释你我的还是我你。

　　亲情以血缘为纽带，硬生生没有选择性，我们承受报答父母乃至其他至亲的恩情，怎能不陷进恩情的漩涡，谁又能报答尽父母之恩？夫妻是两个生命互补的需要，即便精神统一也免不了沾上世俗的灰尘。亲情、爱情都是无法平衡的感情，而友情能使人感到自在。你我可以回应我你的倾吐胸臆，你我可以享受到我你的欣赏和尊重。我眼里的友情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你眼里的友情也不是多个朋友多条道的获取名利的途径。无所求的交往，除了寻求心灵的加深之外原来是没有目的，好像书里才有，但我们尝到了友情的芳醇。比亲情更亲密无间而淡淡似水，比爱情更加心心相印而不黏不滞，某种程度上友情胜过了亲情和爱情。你说因我而幸运，我何尝不是因你而富有呢。

　　几个高中同学工作那么忙，闲人一个的我苦于陪她们的时间不多，只有祝愿她们好运常伴了。几个初中同学早被时间和空间隔得老远了，还是和同事最有缘，天天见得上面，可惜同事和友人往往不重叠，就像职业和事业难统一。不懂交际的我抱着简单的真诚回馈来自各方的关心。对你，我就不考虑欠不欠，谢不谢了，只有做好自己才不辜负你对我的知人之明。

　　茫茫人海，千难万难地寻觅都不易遇见，怎么就那么巧，竟遇见了呢？一个理由是同学，再加上另一个理由是生性热爱山林而同游，还是远远不够呀？必是我们不慕荣利臭味相投的缘故了。那方半旧的荷花翠鸟手帕，旧在有你我的时光，就那么妙，那只红腹蓝背翠鸟自自然然地落在蓬杆上，荷叶舒展，荷花绽放，菰草叶随意搭在安静里。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苇岸-弦歌 于 2011-6-9 22: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