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世园会

尽管去之前有那么多人诟病西安“世园会”，但我还是去了。一来“看景不如听景”，不去要后悔，去了更后悔，凡去过的人哪一个不是回来后抱怨不止呢？二来公家出钱，不去在家也是闲着。于是就去了，也就后悔了。在我看来，挂个“世界园艺博览会”的牌子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西安人修了个新公园，原想请地球人都来参观，只可惜没几个外国人，外省人也很少，主要是本省老百姓掏腰包自娱自乐罢了。或者说，西安人开了个夏季商品交易会，陕南陕北的人都来这逛会买东西。要不然，日本馆里何以有那么多假冒玉石镯子，20块钱就可以买一副，你敢买吗？日本馆里没一个日本人，全是操着关中口音的西安女子，在世园会上公开兜售假冒伪劣产品，要是日本人看见了，非气得吐血不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民族，容得了你在背后那样糟践人家吗？日本馆是这样，其他国家的展馆莫不如是。所谓园艺者，应为造园及植物载种技艺，馆内应陈列有世界各国造园及载种技术之精华，何以弄得这样不伦不类？
商业味道太过浓重，这是我们对本届西安世园会的第一不良印象。
因为追逐的目标不是园艺而是商业利益，所以造园者显然有些急躁，有些露骨，太过急功近利了。这是西安世园会给人的第二个不良印象。浐灞无长木，造园者煞费苦心，耗费巨资从秦岭山中徙来古柳、古槐、大皂角树等，可惜仅仅成活，还没有形成浓密的树阴。他们改造和利用浐灞河滨的荒滩，治污的同时加以因地制宜，本无可非议，但他们太急功近利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工堆叠的假山巨石姿态再怎么妖冶，也难以掩饰它们小家碧玉的底色，光秃秃的草坪再怎么绿化也难以掩盖土堆的稚嫩和轻浮，这就像一个少女做了少妇的打扮，伪装出来的风情是万难让人接受的。怎么就没有耐心等到少女变成少妇，等到小树长成大树，很多大树又长成森林呢？投资方等不起，他们要急于收回成本，观众也没那耐心。“十年树木”，十年之后，世园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据说湖里的水是抽上来的地下水，是纯净的自来水。等到今年10月22日闭馆后就停水了。如果真是那样，没有水的世园会将是怎样一幅惨相呢？造园者留下的烂摊子由谁来收拾呢？他们想要恢复“八水绕长安”的愿望又将如何去实现呢？
急功近利导致世园会里所有的树木刚刚成活，稀疏的叶子还不足以形成可以遮阳的树阴。烈日爆晒，无处躲藏，这是我们对世园会的第三个不良印象。关中的阳光特别毒辣，就像掺和了强力胶的开水水似的，洒在人身上滚烫滚烫的，扯也扯不掉，甩也甩不脱，不得已，就那样在烈日下暴走，再怎么强悍的人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蔫掉的。刚坐在草坪上，马上就会来几个“小蜜蜂”轰你起来，显得你特没素质似的。只好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接着往前走。这哪是来游园，简直是逃难啊！我和同伴们就那样在烈日下暴走，头上脸上不停地流汗，可我想买一个可以擦汗的毛巾都买不到，只好用手指去刮汗。把汗水刮下来，摔碎在烈日下滚烫的石子路上，似乎还可以听见“滋滋”的声音。我敢保证，在老家给我妈干农活也没流过那么多的汗水。汗水渍得眼睛睁不开，流进嘴里的是苦涩的味道。看着水边的一个裸体美女的雕塑，真想一头扎进那清浅的湖水中去。我把带来的三瓶水喝了个底朝天，又干掉了三根黄瓜，四颗油桃，还用空瓶子到自来水龙头下去接水喝。我喝了那么多水，竟然一滴尿也尿不出来——全化作汗水蒸发掉了。走到“人文山水诗意长安园”的时候，我们实在走不动了。有人提议找个地方歇一会，我说去对面的小树林里吧。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里早已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找到哪怕巴掌那么大一块树阴也好吧，一个个平时趾高气扬的人民教师，这会全都斯文扫地。
不良印象还有很多，我一口气能说上十来条，比如：每个馆前都是“人墙”景观，不排2个小时，你别想进馆；电瓶车门票一张35块钱，买了票座一站要等半个小时，队排得好长；一份快餐40块，一碗牛肉面38，黑店啊；地方馆除了外面的房子建得有些特点，里面没有一个不是卖东西的，哪怕放一些有地方特色的东西也可以啊；出租车不打表，三里路张嘴五十元……
也有让人感到很有趣的一幕幕：一个年轻的母亲带孩子来逛世园会，孩子在婴儿车里睡着了，母亲也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就铺张纸坐在地上，趴在婴儿车上跟孩子一起丢盹；自然馆门口排起蛇形长队，我们长时间等待着入馆参观，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手背上趴着一条蜥蜴一样的怪物，挺吓人的，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问，才知道那叫“变色龙”，猎鹰一般；在自然馆里，我第一次看见了来自南国的木棉树，也叫“英雄树”，样子其实很普通，像变色龙一样浑身疙疙瘩瘩的，酷似陕南的刺楸树；在秦岭馆，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了国宝大熊猫，憨憨的，笨笨的，两三个在一起闹着玩；在长安塔的阴影里，很多人在一起乘凉、歇脚，饿了就坐在厕所门口的台阶上吃东西。
也有很多遗憾：没能登上长安塔，没能看上水幕电影，没能去“灞柳馆”一睹唐柳的丰姿，等等。造成这些遗憾的除了时间和气象的原因外，还有对整个园子不熟悉，参观路线不科学不合理，跟很多人在一起牵牵连连的等原因。建议准备去世园会的人好好研究一下地图，去之前查查天气预报，千万别在晴好的日子去逛。我也建议世园会的组织者，要加强和完善服务设施，比如增加一些坐椅，降低饮食的价格，尤其要加强降温防晒措施的落实。可以多搭一些凉棚，增加一些喷水降温的设备，让游客可以更加舒适地游园。同时，应该给一些稀有植物插上标识牌，写上植物的名称、产地和特性等，让游客在游园的同时也能学到植物学知识，而不要只是在自然馆里才插牌子。
离开世园会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燥热了一天的大园子此时渐渐安静了下来。尽管脸上还在流着汗，但显然不再是奔涌的速度，而是一点点地往出渗了，有的地域还干了，用手一搓，有盐粒滚落。似有若无的微风吹来了，隐在树丛中的喇叭里播放着轻松舒缓的乐曲。埋在各处的景观灯次第亮了起来，世园会一派璀璨景象，夜色中的长安塔被五彩灯光勾勒得轮廓异常清晰，仿佛近在眼前。夜色掩盖了世园会的很多不足，也赋予偌大一个园子别样的朦胧美。也许是苦尽甘来吧，这时候才感觉到，西安世园会还是花了本钱的，还是有那么点看头的。本省人不来看，指望外省人甚至外国人来捧场是不可能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希望西安世园会能广泛吸纳民众的意见，将她办得更好更美。也希望世园会结束后还能加以利用，把这份宝贵的遗产存留下去，让她成为大西北的一颗明珠，成为西安人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2011年6月21日（25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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