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蒿
在新疆,经常听到人们用民谣、顺口溜和谚语讲……
五月的角,六月的蒿,七月八月当柴烧。此为北疆说椒蒿的顺口溜,意思是,在六月里吃椒蒿最好,过了这个月份,椒蒿便长粗长老,不能食用。
在新疆,经常听到人们用民谣、顺口溜和谚语讲述食物,譬如“一口香,一碗饱”“哪怕活到中午,也要准备晚饭”“马是男儿的翅膀,饭是人类的营养”“挑衣服的人挨冻,挑饭菜的人挨饿”等等。依我看,顺口溜说得久了,便会像“吃肉的牙长在嘴里,吃人的牙长在心里”一样成为谚语。谚语是具有一定民间智慧的生活哲理,因被人们长久言传,逐渐就成了谚语。
椒蒿的别名叫灰蒿和蛇蒿,多生于山坡、草原、林缘、路旁、田边及干河岸。新疆人将椒蒿称为“麻烈烈”,是因为椒蒿入口有一股异香,近似薄荷和藿香,但味道更胜一筹,麻烈烈地搅缠舌头和味蕾,故得此名。
新疆人对端上餐桌的椒蒿的态度持两端,一种认为其味麻而苦,一口不吃,避而远之。另一种却钟爱其独特之味,吃一次便欲罢不能,常挂念在心上。
我第一次吃椒蒿是在驻巴里坤的边防一团,一道凉拌椒蒿上桌,立刻将一桌人分成两派。有人将椒蒿称为“新疆芥末”,我深以为是。椒蒿一入口便自舌尖散出一股麻味,如果在口中稍微品一下,或者咀嚼,那股麻味便自口腔冲入鼻腔,顿觉刺激,亦让人清醒了不少。
巴里坤是新疆汉文化最为集中之地,尤以中国传统特色美食最为明显。据说,这里的家庭主妇因钟爱椒蒿,遂用其代替花椒。久而久之,巴里坤人便吃椒蒿上瘾,尤其是喝酒后吃一碗椒蒿汤饭,既解酒又解馋。那天我们亦在最后吃了椒蒿汤饭,那面片揪得小而薄,加之放了醋,再由椒蒿提味,整个汤饭便汤鲜味浓,吃起来通体舒展。
后又听人说,椒蒿还被称为“新疆毛尖”,想必是被当作茶喝了。
用椒蒿作辅料,还可以做出椒蒿炒羊肉、椒蒿炒鸡蛋、椒蒿拌面、椒蒿饺子、椒蒿汤饭等。我那次想从巴里坤带一些椒蒿回去,但寻遍菜市场却不见其踪影。细问之下得知,吃椒蒿吃的是刚长出的嫩叶尖,我去的时令不对,用巴里坤人的话说,椒蒿已经长成了秆秆,快结籽了。
到了第二年五月底,突然想起“六月吃蒿”的说法,心想巴里坤的椒蒿应该有卖的了,便去北园春菜市场打听。北园春在乌鲁木齐是品种最全的菜市场,凡是与吃有关的东西,在北园春没有找不到的。进入北园春一问,一位热心人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说,就那儿,这几天只卖椒蒿,别的什么都不卖。我过去一看,果然是鲜嫩的椒蒿,一把一把地码成一堆,谁要买,只能按照从上到下的次序拿,不能随意挑选。我看那一把刚好吃一顿,便买了一把,回家做了一盘。做椒蒿不难,先将椒蒿择好洗净沥水,起锅烧开水,将切好的椒蒿放入焯水一分钟,捞出沥干。这时切好葱姜蒜,备好辣椒段,在锅内将油烧热,放入葱姜蒜辣椒段炒香,倒入椒蒿,加盐、蒜末、醋等翻拌后装盘上桌。之所以在最后要放蒜末,是因为先前的蒜主要用于炒香了,出锅再加点蒜末,味道更加香辣可口。
居住在伊犁河边的锡伯族人将椒蒿称为“布尔哈雪克”,即“柳叶草”“鱼香草”的意思。锡伯族有一道菜叫“椒蒿炖鱼”,是从河中打出鱼后,用河中之水放入椒蒿炖煮而成的。其出锅后味鲜肉嫩,吃一次便念念不忘。回到乌鲁木齐,听说幸福路有一家叫“嘎善”的锡伯族餐厅,其椒蒿炖鱼拥有大批忠实粉丝。我去吃过一次,发现厨师除了在鱼汤中放椒蒿外,还打入了一点面糊,撒了些韭菜花,味道更是鲜美。
最难忘的是在温泉县吃到了椒蒿拌面。本来是一大盘拌面,拌菜中只有羊肉和青椒,但因为有了椒蒿提味,吃起来连拉条子也感觉不一样了,显得分外筋道弹牙。吃完后本来要按照“原汤化原食”的原理喝一碗面汤,老板却劝我们喝一碗放了椒蒿的鱼汤,并强调鱼是早上刚从河中打来的,椒蒿也是刚长出的嫩尖叶片。我想起先前几次喝过的椒蒿鱼汤,便让老板赶紧上。喝完后一抹嘴,五脏六腑都透着的美妙感觉,已很难用言语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