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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南行记

2023-03-30抒情散文张世勤
那天,去安师大肥东附中,说有个未来作家班,见见面。听说是“未来”作家班,我便少了些害怕。谁承想随便叫起来一个小女生,想问问她的名字,竟回答:徐坤。这一惊非同小可!于是……

那天,去安师大肥东附中,说有个未来作家班,见见面。听说是“未来”作家班,我便少了些害怕。谁承想随便叫起来一个小女生,想问问她的名字,竟回答:徐坤。这一惊非同小可!于是赶紧问,班里还有叫王蒙的吗?回答说没有。那么有叫莫言的吗?回答说没有……我于是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细汗,假装平静地开始了交流。

朱国清校长把我礼送到校门口。我说,在我求学生涯中遇到过多位好老师、好校长,我希望您的学生也是。您的一句话,有可能会改变学生的一生。校长不一定只跟老师打交道,也可以跟有特点的学生说个三言两语。你只要说上话的学生,他会一辈子记着你。

那天,在合肥理工,一所上万人的学校。美丽的校园,浸润着文化。一千多人的学术报告厅已经坐满。主席台上,年轻的张晟校长坐在我的身边。我说,这是我近年来参加文学活动遇到过的最大场面。上世纪80年代一位诗人两元门票的讲座,结果楼道也全挤满人的盛况,早已经只剩下传说。继上世纪5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两次文学大潮之后,难道新的一次文学洪峰又要到来?我不敢预言,这只能交给时间,交给史学家,交给评论家,交给作家持续的努力,也交给读者的共同成就。

面对这盛况,我很激动。但我却说,同学们,文学并非唯一,并非生活的全部,并非我们成功的必选项。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将来的故事会很精彩,相信你们未来的成就也一定会在多个领域斐然。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热爱阅读,热爱写作,热爱文学,一定是你遇见最好自己的开始。因为我不认为文学有多么巨大的教育功能,我认为文学首要的是审美,它足以锻炼和校正你看人看事、看内看外、看远看近的眼光,让你比别人多出一副沉思悲悯的古道热肠,多出一块飘逸洒脱的心灵道场。其次,它会让你慢慢揣摩到母语迷人的香味,体会到对母语折叠、开放、颠倒、破解、重构、变异等自由自在使用的快感。即使仅有这两点一生受益的获得,难道还不够吗?何况文学的好也远不止这两点。你既有梦想,你又有情怀,那么你的人生一定就会与众不同。

实际上,在那一刻,我脑海中想到的,是早年的文学青年、后来成为收藏家的马未都先生举过的一个例子,说的是学科之间并无绝对的壁垒,也不应该有壁垒,文学修养对收藏照样能起到重要作用。收藏学上的白釉,文学会把它描述为甜白;收藏学上的黄釉,文学会把它描述为娇黄。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学修养,是断不能找到这种描述的,更是无法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精准和意趣。这也让我想起,某次跟临朐两位签约作家交流时,我为他们也为自己有感而发:哲学我们是学过的,历史我们是学过的,物理我们是学过的,化学我们是学过的,生物我们是学过的,生理我们是学过的,逻辑我们是学过的,可我们在写小说时,却并没有把这些东西全部调动起来。只要改不了这一点,那么我们写小说的苦还在后头,我们小说单薄和平庸的命运注定不会改变。

学术楼前的台阶尽管有好多级,但仍盛不下上千的爱好文学的年轻学子,主持人只得留下其中一小部分,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那天,在面对临海作家的时候,显然是著名评论家顾建平先生和著名小说家石一枫先生两位“老戏骨”把我一位小演员推上了前台。背山面海的临海,天地通透,灵气充盈,我心下有些坚定地认为,假如这种地方出不来重要作家、优秀诗人,那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小说选刊》选中这方水土,又多了一个接地气的创作基地,自然这也是临海作家的一份福利,他们会借此扩粗通往外界的文脉。我在与作家们穿越今古之时,仍然分神潘灵和龙冬两位著名作家在当地学校同时开场的另一场活动,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们那边的热闹氛围,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们说,从这里开始的文学出发,必定是最好的出发之一。因为你们的姿态都是向前的,这就注定了你们会有不俗的收获。

不必陷入文学的纷争太久,听着筝与箫的合鸣,喝杯茶,歇一歇,这才是生活,这也更是文学。可惜我对乐器是外行,如果当时主人问我,我很可能会回答:听白居易说,琵琶,行!想必那晚的《流水》一直残着余音,很奇怪天籁一样的声音,怎么会从弦子上一直往下淌。

那天,我们登上了千年古城墙。此地春秋为越,战国属楚,当年的楚越风云早已远去。但短短几公里已足够思绪放飞,无限畅想,就像站在炮台,抚着重炮,就会感觉戚继光也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那天,我们去见过包公,当地正在为他建造一座文化园。这样的待遇于他,不为过。不过依我,以为叫廉政文化园或许更多些特色。赶到巢湖的时候,已是傍晚,正赶上巢湖夕照,落日与湖水共同制造的神美,吸引了一组组成双成对的新人或准新人在这儿流连。当时气温并不算高,太阳也即将降下,陪同前往的当地文联刘永祥主席却说他热了。我说,好吧,你热得好,你这一热,一篇小说的素材便有了,而且我免费送你一个小说的题目,《别人的婚纱》。室内的改稿会搬到室外,瞬间成了约稿会。看似戏言,但谁又能说某年某月某一期的某家刊物上,不会出现这样一个题目的小说呢?而且品质很可能不差。

那天,我们走进渡江战役总前委旧址。在展览室里,大场面的图片很多,大人物很多,但冲击到我的仍然是新华社记者邹健东当年拍摄下的那幅著名照片《我送亲人过大江》。那个拼命摇橹、姿势优美的小姑娘,在战火硝烟的大幕上,给出一个最美的背影。当然,邹健东没能拍到那颗把她耳朵震聋的炮弹落在船边的时刻。整个渡江战役,只要有了这张照片,一切反映这个内容的电影电视剧甚至都是多余,因为它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谁才是胜利者,胜利者是怎样胜利的。与其说是解放军打开了长江防线的缺口,倒不如说这个摇橹的小姑娘早已用橹将蒋家王朝的大厦撬开了一道缝隙。至于说这个留下美丽背影的小姑娘当时是十四岁还是十九岁,是叫马毛姐还是叫颜红英,都已经不重要。

那天,等我南行归来,随后急速追赶我们的那列火车,被叫停在了车站站台。我说,《列车停在济南西站》。家人以为我是在向他们报告新闻。

生活会继续,但故事肯定会重新翻开另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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