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人的黄米“底色”
我的上海朋友不认识黄米,常把它误认为“小米”。一时间鸡同鸭讲,简直是豆腐掉进煤灰里。想要对南方……
山西人爱吃黄米。从外形来看,黄米品相绝佳,颗粒分明,黄澄澄得赏心悦目。
我的上海朋友不认识黄米,常把它误认为“小米”。一时间鸡同鸭讲,简直是豆腐掉进煤灰里。想要对南方人解释清楚这二者的区别,着实不易,于是我灵机一动,抓把小米和黄米放在一起,差异顿显。
黄米与小米同出北方,但在北方人眼里,黄米的地位却是要高于小米的。山西人家饭桌上常见的主食,习惯将小米归属于杂粮。究其根本,小米与黄米貌似孪生,实则是风貌截然不同的两种农作物。
山西人常拿黄米当江米使,用它做糕来待客。端午节包粽子,除了包许多白江米粽,还要包黄米粽。晋北一带也把黄米叫作“黄江米”。黄米粽包得最多的是加红枣或加几粒上海金丝小枣,味道都很好。有人喜欢“光米粽”,里外都是黄米的实心粽,蘸糖吃,要比白江米味道更醇厚。
山西大同的黄米糕也很出名。大同人常说:“大同有两宝,乌金和黄糕,大同人不担膘,有了黄米就吃糕。”我有一回去大同,一个当地朋友请饭,觥筹交错间,他一时兴起献唱,里面有这么一句:“云朵儿拦在小路口,山花花牵衣不让走,再喝碗山里的黄米酒……”好像是西北民谣,曲调高昂婉转,好听。
山西人常说的“三宝”,是指黄糕、大炭、老皮袄。每逢年节,有朋自远方来,或者要做红白事业,讲究的人家要吃“糕”,跟江南人吃年糕是一个意思。只不过山西人所谓的吃糕,是吃以黄米磨面做的炸糕。如有客人突然造访,吃黄米糕要比包饺子省时省力得多。
吃黄米糕讲究有酒有菜,最便捷的是来一碟自家酿造的大酱。黄米糕蒸熟后,在案板上抹一层食用油,趁热将米糕摊开,擀成片状,抹一层大酱,佐以大葱丝、黄瓜丝,有新鲜芫荽则更好,卷起来,切成小段。这一系列动作要快,一气呵成,不然糕面返硬,味道就差很多。同时灶上起油锅,热锅冷油,将切好的米糕段溜边划入油锅。因为加了佐料,米甜酱咸,味道殊绝。
山西人吃带馅儿的糕类,大多只吃甜的,且炸过了才吃。我有一回上山西朋友家做客,特意带了上海的条头糕。朋友接过去,就手递给他夫人,吩咐道:“快去,炸好了端上来!”
我上次回山西老家,看见胡同口有人担扁担卖黄米糕,竟然是荠菜馅的。他并不吆喝,手里举着一个木鱼样的东西,“梆梆梆”一路敲过来。乏人问津。肉馅的米糕,似乎迄今为止我没见过有卖的。山西人对于上海人酷爱的鲜肉汤团、鲜肉月饼、大肉粽一类,始终不是很接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有各的习俗与吃食,它们构成人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