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缭乱看词牌,亦愁亦喜《相见欢》
作者 冯俊龙
说实话,我是不懂词牌的。看望川作文、远近书法,远近文化公司出品的《相见欢:在墨间遇上词牌》(下称《相见欢》),我成了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眼花缭乱,既欢喜又忧愁--喜欢这些郎朗上口、可歌可咏的文字精品,苦恼自己不能挥笔写就,更不懂其中创作的奥秘。不过,通过作者望川精彩绝伦的文笔、远近笔走龙蛇的书法,对全书接近50个词牌的解读,我了解到祖国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特别是宋词的博大精深。在每个词牌的背后,都有值得探究的故事。
有宋一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达到了中国整个封建社会的最高峰。宋词在宋代各种文学艺术的全面发展下,从唐诗的基础上继续发展、演变,成为一种新的韵文体裁,有固定的句式,而且押韵,不再如唐诗一样每句字数相等。宋词极富音乐感,内容也大多是描写个人情感,抒发对生活的感受,更适合歌咏传唱。再加宋代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哲学思想,不但政治环境相对宽松,思想相对开放,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生活也相对幸福,创造力更强。印刷术的发明和推广,亦使宋词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和交流。
宋词前接唐诗,后衍生出元曲。根据不完全统计,宋词有数千种词牌,只是收录在《全宋词》中的词人就多达1300多位,作品接近两万首。《相见欢》的作者望川,选择比较常见的数十种词牌,引经据典,追踪溯源,从词牌起源、衍生分支、神话传说等等,娓娓道来,在错综复杂的词牌“纠葛”中,一一厘清词牌背后的起承转合,为传承数千年的词牌逐个正名。
不得不说,望川对包括宋史在内的中国历史,具有深厚而且独到的研究。剖析解构、归纳总结词牌的前世今生,望川无不结合历史发展脉络、文学发生源头,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随便一个词牌,望川都能说出它的来头、发展、变迁,在林林总总的词牌丛林里,一个词牌有数个甚至数十个别名,他都能有条不紊地细叙出来。
虽然看过这部细说词牌故事、深挖词牌脉络的“词牌字典”《相见欢》,我们同样有写不出缠绵悱恻、慷慨激昂词作的苦恼,但我们同样为这些隐身词牌背后的故事激动、欢呼,为这些传唱至今的优秀词作鼓掌、呐喊。
文学是思想的传承,词作是情绪的抒发。自古至今,上至帝王,下到乞丐,只要心有所思,词能传意,便能让他人感同身受。在《相见欢》一书中,望川揭开了多情善感的唐玄宗、千古词帝李后主,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乱世才女李清照,他们才华横溢背后的人生酸苦;手足情深的苏氏兄弟、风格迥异的宴殊父子,忧国忧民的范仲淹、金戈铁马的辛弃疾,他们家国情仇后面的无可奈何。在每个词牌后面,或政治,或爱情,或家仇国恨,或个人壮志,都有一个生动隽永、值得追忆的往事。这样的情节却不是空穴来风。在浩瀚文学历史长河中,望川打捞出有关词牌的隐秘,条分缕析,言之有序,让喜爱词牌的读者喜出望外。
法国作家缪塞尔说过:“最美丽的诗歌是最绝望的诗歌,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在宋词中,既有婉约派低吟浅唱的“眼泪”,亦有豪放派悲壮激越的高歌。宋王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由盛而衰的转折,自然是从巅峰日渐跌落的开始。为维护封建统治政权的稳固,宋采用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儒、释、道三家合流,看似读书人生逢其时,但国家却积贫积弱。宋词在晏殊、欧阳修带领的第二次古文运动下,得到蓬勃发展,外族入侵却使国家风云激荡。北宋到南宋的转折,也是宋词在题材、手法、风格经历转型的诱导根源。
在《相见欢》里,我们看到宋词从唐诗,再到元曲的转变,领悟到流传至今的词作后面,词作者彼时心路历程的起伏转折。社会变革激励和推动文明发展,文学是反应社会生活的晴雨表。在收录于《相见欢》书中的词作中,我们不但看到了依红倚翠的艳俗、沉醉不知归路的女儿态,还看到了阮郎山中的奇遇、扬州战后的萧条。北宋初建,政局稳定,市面繁荣,娱乐盛兴,官贵以狎妓为乐。彼时之妓,与今之“妓”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宋代无论“官妓”、“声妓”、“艺妓”、“商妓”,除了才貌双全,部分对琴、棋、歌、诗、书、画等还有很深造诣,完全可以媲美如今的艺术工作者。她们侵淫在博大精深的宋词中,对传播、发展宋词作出了不可或缺的贡献。望川博览群书,从历史深处为我们打捞出词牌后面的世风人情、典故传承,不得不令人佩服。
词要讲究音韵格调,“是中国人的情绪史”,那么书法则是汉民族精神行走的两条腿。汉语书法是中国语言书写的符号,既实用又具审美价值,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与《道四川:在天府诗意行走》《四合院:在岁月寻找时光》一样,这部《相见欢:在墨间遇上词牌》,里面一如既往地间插着远近的书法作品。或圆或方、或扇形或局部,绵延起伏、看似随意的黑白之间,一首词作也然跳跃而出。
山水人物、经纬纵横之中,歌者如泣,书者似舞,人类所有的悲欢苦乐,人性所有的优劣明暗,在一刹那间都通过这抑扬顿挫、龙凤凤舞酣畅淋漓地表达出来。在这样的时刻,再遥远的古人离我们也很近,再孤独的词人也会感受到知音的心跳,再低落的情绪也会得到抚慰,再冷寂的书法也能得到温暖的拥抱。
任何一个时代,“若无一官半职,其文学作品便很难留存于世。若有,那定然才绝今古。”文字作者望川写在书中的这句话,说出了朴素的真理,也对今天的写作者不无启迪。手捧非常有质感的硬精装《相见欢》,津津有味阅读从民间传说、野史轶事、史学考证带出来的词牌探源,觉得这就是一部词牌字典、书画宝藏。我们熟读这部《相见欢》,或许也不一定能够写出精美词作,像读过证券交易的书籍之后,不一定成为炒股高手;读过武功秘籍之后,不一定成为武林霸主,但我们曾经在这里遇见,知道词牌背后的故事,领略了汉字书写的另外一种美,也足以让我们心灵受到震撼。
如同开篇的《雨霖铃》,让读者在生死之间领略到词作令人心碎的魅力。一代帝王与贵妃,一位词人和离人,生离死别,情性相依,男欢女爱,风雨无情。人间自古多才子,白发青丝恨霜秋。作者将这两首各自代表一代词人的佳作,聚拢阐释,引爆读者情绪。作者望川说:“或许在古代那个文字和言论并不自由的时代,寄情于诗文像是一种密码文,能够解码的都是知音,不能解码的也不明其意。”
是的,“中国文学史一直没有停止过对诗词起源的探索”,“往往就是一个字,却能写出百千字不能言的画面。”文学亦有圈子,犹如从没有被认可的南归人辛弃疾,纵使处处掣肘,但仍是一腔热血。虽不是“此门中人”,只要纯洁地热爱,也会给苦闷的人生留下一道光亮。
艺术的美来源于生活,更源自艺术创作。望川的文笔、远近的书法,即是一种美的创造。在墨间遇见词牌,知音相见欢;在生活中遇见艺术创作,忧愁即刻烟消云散。相信这部让人眼花缭乱的《相见欢:在墨间遇上词牌》,会带给更多人艺术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