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笑的一天
王笑笑,大名王雅莹,女,36岁,律师,丈夫是大学副教授,儿子是初一级的学生。王笑笑才貌双全,婚姻美满,家庭幸福,令人羡慕。让我们用这样土里土气的方式请我们的主人公登场吧。
这几天,温暖如春的凤城,迎来了从大雪纷飞的北方长途跋涉而至的寒流,它郑重宣告着隆冬的到来。一开门,凛冽的寒风就钻进王笑笑的脖子里,她猛地把围巾围紧,然后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锁门,迅速下楼,开车上班。
手握着方向盘,王笑笑觉得手有点僵硬,不禁担心在千里之外看雪的父子俩是否会冻成一粒潮州牛肉丸。儿子的羽绒服应该能御寒吧,老公的那顶羊毛帽子应该会拿出来戴在头上吧。王笑笑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为这对乐不思蜀的父子操心呢,平时操的心已经够多了。当一个女人成了妻子和母亲之后,她就失去了自己——王笑笑想起这经典的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汽车开到马路上,幸好今天的车不多,可能跟孩子们放寒假和寒冷天气有关系吧。“这样冷的天,在路上奔跑着的都是苦命的人。”王笑笑喃喃自语着。车技极差的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开车。在王笑笑到达路口时,红灯亮了,她挂了空挡,拉上手刹,当看到控制台显示出那个红色的“!”时,她突然想起林长乐的一个小故事:当时林长乐刚买了一辆新车,很是兴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载着他的一个哥们兴致勃勃地上凤凰山吃浮豆腐。路上,他看到控制台显示的红色的“!”,他就问:“为什么会有这个感叹号呢?”他的哥们看了看,说,应该是提示我们注意小心驾驶。林司机觉得很有道理,开心地说:“哈,还挺人性化的。”这辆显示着红色“!”的人性化车子慢慢开到了凤凰山,吃饱喝足逛够了,又在“!”的温馨提示下开回了城里。等到林司机到汽修店保养车子时,才知道这是刹手拉上了……想到这里,王笑笑放声大笑,后面的车子响起了喇叭,她才发现绿灯亮了,赶紧拉下刹手,往前行驶。
到达事务所时,王笑笑发现自己来得有点早。“哼,没有那两个拖累,我是会很早上班的。”王笑笑开心地哼着变了调的歌儿,煮水泡茶,准备好好品尝这罐高山锯朵仔,让茶香驱走寒冷。
“啥事这么高兴啊,姐?”一股香气迎面而来,王笑笑看到了幸子那红扑扑的脸。“小日本,来喝茶吧,香香的锯朵仔。”幸子因其名而在单位中获得“小日本”的称呼,使她总怨恨父母给她起的这个名字。王笑笑曾告诉她,不喜欢可以自己再起一个名字呀,就像她,户口本上写着“王雅莹”,很是高大上,但她喜欢笑,喜欢别人叫她“笑笑”。别人问起名字,她就说自己叫王笑笑,结果,王雅莹,倒没几个记得。 两个人很惬意地喝茶聊天,王笑笑忍不住告诉幸子关于林长乐“!”的故事,幸子把茶直接喷到王笑笑的羽绒服上……
茶也喝足了,笑也笑够了,两人各自工作起来。那一年,王笑笑为了证实自己的实力,参加了司法考试,取得律师资格证。但是,她很少接案子。在律师事务所里,她更喜欢做整理资料这类的事情。张所长总是感到惋惜,认为一个律师去干这些杂碎的事情很不值得。但王笑笑就是喜欢,她都忘了自己是律师了,她喜欢这种平淡、悠闲的小日子。年底了,需要整理内务,所有的案件都要归类存档。王笑笑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些工作。
11点40分了,王笑笑还是优哉优哉地在办公室里工作着。路过的幸子好奇地把头伸进去,问:“姐,啥情况,还不回家做饭?咱姐夫和小飏怎么办?”“小日本啊,你说,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呢?整天就想着这两个人。我在哪呢?唉……”王笑笑有些郁闷了。幸子笑嘻嘻地说:“惦记着自己的家和家里的人,说明姐生活美满啊。你啊,是累并快乐着。”“还没结婚的人,说得像婚姻专家似的,你啊,赶紧在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把自己嫁出去吧!”“没吃过猪肉难道就没见过猪跑啊?我嘛,那个人还寄养在我婆婆家!”两个人一来一往,谈得挺欢的。最后,王笑笑跟幸子一起去“传奇点心”吃午餐。
王笑笑和幸子选择靠在窗口的餐桌,点了很多精致的点心,泡起凤凰茶,边吃边聊。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变得慵懒起来。王笑笑望着马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猜测着每个人的角色以及他们急速行走的原因。幸子取笑王笑笑患了职业病,王笑笑纠正说:“我是以一个家庭主妇的眼光来看他们的。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难得今天有如此悠闲的时光可以随意挥霍。”
餐厅里播放着柔美的音乐,再加上可口的点心,醇香的凤凰茶,很是惬意。王笑笑望着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美丽的幸子,懊恼地说:“自打儿子出生以后,我好像就没这么悠闲过。总觉得自己只是个母亲和妻子,没有了我自己的地位了,不是劳心就是劳力……”“姐,可是你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啊。如果嫁人了就失去自我,那我可不要!”幸子打断了王笑笑的话。王笑笑听了幸子的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其实我是偶尔发发牢骚而已。人啊,到了哪个年龄就要做那个年龄该做的事情,这是以前我没结婚时我妈常唠叨的话。你呀,趁着青春貌美,赶紧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给嫁出去吧!”“我想先取得律师资格证,再考虑这个问题。”漂亮的幸子倒是很有上进心的。王笑笑严肃地盯着幸子,语重心长地说:“小日本,我们潮州的男孩子很是抢手,大龄姑娘倒是不少。好多托我介绍的都是姑娘,我都不知道优秀的小伙子到哪找去。男孩选择的空间比较大,同龄的、小几岁的、甚至小好几岁的都可以娶,女孩可选择的范围就小了。不要挑三拣四,人无完人,找一个踏踏实实,真心爱你的人,有一技之长就更好了,就可以把自己嫁了。”“姐,你的口气真像我妈。她说现在房价涨得厉害,年轻人要靠自己买房子是很难的,最好找个有房子的。我爸却说,如果对方没房子,我们帮忙按揭买一套,如果对方一点钱都没有,他把我们现在的房子让给我住,他和我妈买套二手房住。真的令我很感动!”“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爸疼你疼到极致了。现实问题都替你考虑得这么周全。我也被感动了!你真的要认真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要错过了花期。”“姐,没有眼缘的我不要,我要的是一种感觉!”“妹妹啊,一见钟情是电影里出现的,我们是脚踏实地生活在潮州大地上,而不是在银屏里。不要盲目相信所谓的感觉哦!”
幸子喝了一大口茶,悻悻地说:“姐,告诉你一件气人的事。上次有人向我妈提亲,说对方如何英俊潇洒,事业如何成功,父母如何有能耐,因为看中潮州姑娘贤惠,可以很好的料理家务,愿意生孩子,所以决定娶个潮州姑娘。我妈居然觉得对方条件不错,要我去相亲!我都被气死了!哼,居心不良!我一口拒绝并跟我妈吵了一架!本姑娘才不会料理家务,才不愿多生孩子呢!”王笑笑轻轻抚摸着幸子的肩膀,说:“拒绝得对,支持你。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抱着这样的目的。有合适的还是要看看,试试合不合适。”……在这冬日的暖阳里,两个人很随意的聊着——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房子,关于前途。36岁的王笑笑和25岁的幸子,对人生的看法有些不一样。一个现实,一个浪漫。也许,经历就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人们如何面对生活。
饭饱茶足,两个人走出大厦,开车回到事务所,准备工作。下午四点,王笑笑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剩下王笑笑一个人,叫她回娘家吃晚饭。王笑笑对母亲说,工作很忙,要迟点才下班,吃完晚饭后再过去喝茶。说完后,她把手机拿得远远的,果然从听筒里传来了母亲的大嗓门——那是对王笑笑不去吃晚饭的责备。挂了电话,王笑笑觉得自己挺明智的,她可不想在母亲接二连三的电话中匆匆忙忙地赶去,她想优哉游哉地自己随便吃一顿,再慢慢散步过去父母家,喝上老爸珍藏的老仙翁茶。
除了工作时是麻利的,其余时间王笑笑都一改以前风风火火的作风,她尽量使自己处于放松状态。下班时,车子也开得慢慢的,任凭后面的车子疾驰而过。在工商银行前的那个红绿灯路口,又碰到了某单位的大汽车仗着车大技术好斜插进车队,逼得王笑笑不得不紧急刹车,自动给它让道。真是没素质!交警应该处理这样的“垃圾车”才好!王笑笑在心里恨恨地腹语着。不过现在,她一点都不着急,她不需要赶回家做饭。她望着车窗外,看到绿化道上盛开着姹紫嫣红的花,它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给人一种楚楚可怜之感。年之将至,凤城变得漂亮了,给人一种大城市的感觉。
回到家中,王笑笑放下手提包,立即到阳台上收给儿子洗干净的被套、床单、枕套。闻着带着阳光味道的床上用品,王笑笑很是开心——儿子回家后,可以好好享用了。收拾完毕之后,王笑笑带上手机、钥匙,轻轻松松地出门了。她到楼下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牛杂粿条,然后用微信支付了15元,就潇洒地往娘家走去。
华灯初上,凤城一片流光溢彩。亮灯工程真是非同小可,它给人们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王笑笑在灯光中穿行着,看看擦身而过的路人,望望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瞧瞧彩灯下璀璨的花草树木,觉得无比惬意。“原来,自己所处的城市是这样美丽,我忽略了身边的美景了。”王笑笑有点遗憾地想着。以前每次去父母家,总是开着摩托车匆匆赶去,哪曾这样悠闲地漫步!
路过新桥东路,王笑笑拐进一家内衣店,分别给爸爸妈妈买了一套保暖内衣和几双厚实的羊毛袜子。今年的冬天有点冷,应该让老人穿得更暖和些。路过一家水果店,她又走进去买了台湾莲雾、雪莲果、樱桃等进口水果。轻装出门的王笑笑,现在是左手一袋果,右手一袋衣。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首歌:“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的忙啊。原来她要回娘家,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枝花,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她边走边哼着,她觉得,自己就是歌词里那个回娘家的女人,只是没有穿上大红袄,没有戴上一枝花。如果,自己也那样打扮,也提着鸡和鸭回到娘家,老妈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晕了。一想到这,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猛然想到是在大马路上,赶紧紧闭嘴巴,加快步伐。
妈妈一见王笑笑带了那么多东西,就一个劲地埋怨她乱花钱,说自己的衣服够多了,啥都不缺,冰箱里的水果也很多。然后,她拉着王笑笑参观了自己的衣柜,又拉着她到餐厅,打开冰箱门让王笑笑看看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王笑笑啼笑皆非,她做出晕倒的样子,说:“累死了,进门也不让人坐,好心没好报。”老爸赶紧说:“女儿有心,你就不要啰嗦了,让她歇歇脚,喝喝茶。不过,笑笑,以后不用给我们买东西,你妈已经是购物狂了。有用的没用的,总是买了一大堆,我们真的不缺。”“好好好,不过,已经买来了,一定要拿去穿、拿去吃!”
醇香的凤凰茶,盈盈的笑语,浓浓的亲情,在这寒夜里洋溢着。看到父母恩爱,身体健康,王笑笑就心满意足。妈妈又问她:“王笑笑,你们有没有打算生二胎?我们还能帮你带。如果能生个女儿,多好啊。你哥也生儿子,我们就缺女孩……”王笑笑打断了母亲的话:“妈妈妈,你嫌你的日子过得太逍遥吗?我也不小了,好不容易飏儿读初中了,还来一个?晕!”于是,话题又转移到二胎来了。唉,二胎政策放开以后,倒也制造了不少家庭矛盾:爷爷奶奶要,爸爸妈妈不要;丈夫要,妻子不要。还有,好多人觉得很遗憾,埋怨政策来得太迟了。王笑笑虽然觉得有两个孩子最理想,可是她没有勇气在儿子12岁时再生一个,那样的话,生活质量肯定大大下降了。
回家时,王笑笑以自己是走路来的为理由,拒绝了父母的一大堆东西,她知道,明天,父亲还是会骑着摩托车给她送去的……
倒在温暖的床上,王笑笑浏览了微信,看到了儿子发来的戏雪的视频和照片,也看到了老公发来的写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的雪人肩膀挨着肩膀,快乐地笑着。她在属于他们三人的“窝群”里发了一条信息:“玩得开心,注意保暖,注意安全!”然后,她在朋友圈里转发了三个雪人的照片,并写上:今天,我在朋友圈里看雪,而我的世界却是暖暖的。然后,关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