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推车·自行车·小汽车
清明和父亲一起回老家祭祖。发现老房子里还躺着大大小小破旧不堪的农用车,自行车。我说;“爸,还放这东西干啥,都扔过吧。”“放着吧,又不占地方,留着是个念想”。父亲慢悠悠地说。“吧嗒,吧嗒。”父亲抽着烟,开始在一圈圈缭绕的烟雾中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父亲说,自己小时候农业社里干啥活都是肩膀扛,用担子挑。比如:收下来的庄稼,人们用绳子捆起来,捆好一大捆,背在肩上。背回场里用石轱辘一遍一遍辗下粮食。借着自然风用木掀把粮食和柴分开,然后把粮食装在竹筐里,用担子挑回家。一个麦收季节,人们的肩膀会蜕好多层皮。
爷爷是木匠,不知道在哪发现的小推车,开始叮叮当当做了一架。后来,村里的人们也家家户户有了这种小推车。一个小轮子。上面是像梯子一样的架子。东西可以放在架子上推着。这样比以前省力多了。父亲说,有了小推车,农闲时修梯田(我县梯田都是大家农闲时修的,因为农忙时节,大家要干农活,没有时间),人们就把土装在竹筐,木筐子里推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填坑、打梗子。
农村的山路崎岖,推小推车要掌握好平衡,稍微不注意,车上的东西就会翻倒。有时候东西推的太重,或遇到陡坡路,需要一个人在前面用肩膀扛着绳子,使劲拉着车才能继续走。
后来,就有了架子车,架子车两个轮子,一个木舱,还有手柄,可以拉,可以推。有了架子车,人们的生活方便多了。大家可以拉着满满一车粮食,像小山一样。记得小时候,父亲拉着像小山一样的粮垛,母亲和爷爷奶奶在车后面掀着,我和弟弟坐在高高的粮垛上,抬头望着蓝天白云慢悠悠地从我们眼前跑过,心里的美是现在孩子没法想象的。
父亲说,有了架子车,大伙修梯田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好几倍。平均三四个人一辆架子车,大家一起将挖好的土装在车上,一个人拉着车,几个人掀着,推土、倒土风雨无阻。所以架子车是我县的梯田“功臣”。至今,在我县梯田纪念馆里陈列着架子车。架子车还承担了载人的功能,如果谁家里有人生病去医院,或小媳妇领着娃娃回娘家,老奶奶走亲戚、老爷爷去看戏……就会在车舱里铺上软软的被褥,坐在里面,年轻有力的小伙拉着,走完一程又一程。
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田埂的小路上邮递员骑着一辆绿色的自行在飞快地穿行。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视线。这是啥车?哪里来的?速度咋这么快……大家围着邮递员七嘴八舌地盘问着。邮递员乐呵呵地告诉大家:“这是自行车,是公家派给俺们邮递员的,相信不久的将来,大家都会有自行车的。”果然不出邮递员所言,不久,村里的小学老师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来上班。老吴家娶媳妇竟然陪嫁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李木匠也骑着自行车载着工具走街串巷去干活,王老大骑着自行车驮着粮食去镇里磨面,年轻的小伙姑娘们骑着自行车去约会,每到镇子上赶集日,大家骑着自行车去逛街……
记忆中,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和两个弟弟,母亲。一家五口去外婆家。我和大弟弟坐在车子前面的栏杆上,母亲抱着小弟弟坐在车后的座位上。走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山路上,父亲还哼着歌,那种记忆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地停留着,挥之不去。以至于现在每当看见有骑自行车载着妻儿的行人,我会凝望他们远去的背影,眼前浮现出往事的一幕幕。
自行车带给我的不仅仅是甜蜜,还有痛苦。记得哪年冬天,外婆病的很严重,父亲骑车载着我们全家去探望。呼呼的北风吹着,父亲不停地登着车子,汗水湿透了他的棉袄,我和弟弟却冻的瑟瑟发抖。弟弟冻哭了,父亲脱下棉袄裹住弟弟。可是突然,父亲栽倒在路边,我们都惊呆了。那会没有电话像现在一样可以叫救护车。母亲扔下我和弟弟照看父亲,自己去附近的村庄喊人来帮忙。我记得过了好长时间,母亲推着一辆架子车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瘦小的母亲用架子车拉着父亲,我和弟弟跟在后面,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卫生院。从此以后,父亲再没有用自行车载我们去过外婆家。
上小学的时候,发现马路上有了大大的汽车,人们去县城可以乘汽车去,可汽车每天只去一两趟,没有准确的时间,从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等车,等到太阳高挂在天空,往往车路过我们村的梁顶时,已经是水泄不通。只好打道回府,连农活也耽误了大半天。
记得是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我正在院子里写作业。突然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不远处传来,我连忙跑去看热闹,发现村头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桥车,旁边围着好多人。大家议论纷纷,有打问价钱的,有看样式的,有尝试操作方法的……养猪场的小李子乐呵呵地回答着乡亲们这样那样的问题。没过多久,村里相继有了好几辆小汽车。现在,如果你回村,发现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小桥车。人们农闲时,驾着小桥车去旅游,农忙时,开着小汽车去干活。村村都是硬化路,干什么都畅通无阻。
古有愚公移山,今有庄浪梯田,相信有愚公精神的我们庄浪人,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首发《壮游崆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