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尚德老师
我于1986年初中毕业,进入了主要招收武昌县南部地区学生的湖泗中学,开始了自己为期一年半的高中阶段学习。
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柴尚德是与湖泗中学一墙之隔的柴家湾子的人。那时他应该是四十岁左右,脾气比较温和,中等身材,按当时的标准有点胖,皮肤白皙,头发稀疏,但每天都梳理得油光发亮,朝上竖着,胡子也刮得很干净,显得光鲜、清爽。可能是有高血压的缘故,脸庞经常是白里透红的,如果喝了酒或是有翻眼的同学跟他顶撞,令他激动起来,那就红得更明显了。
我对柴老师印象深刻的地方不多,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他说话时典型的湖泗方言。湖泗绰号“湖泗国”,其方言跟我们有较大的差别。湖泗方言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h、f不分,w、v不分。比如,他们把“”红(hong)色”读成“冯(feng)色”,把“黄(huang)河”读成“冯河”,把袜子的”袜(wa)”或挖地的“挖(wa)”都挖读成“(va)”。讲课时,遇到黄色、红色的,在我听起来,都是冯色、冯河。刚开始听到他这样的口音,我感觉有点奇怪,后来才慢慢习惯,知道是这么回事。
二是在学农活动、早锻炼时,他都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则一马当先,陪同、带领大家劳动和锻炼,给大家做示范作榜样。湖泗中学在石山下有一片林场,生长着已经成材的杉树,杉树下间种着其它农作物,那里是学生学农的基地。我们第一次学农活动,就是去那里给林下作物松土、除草。很多人以前在家没有锄过草,一不小心就把作物苗子给锄掉了。柴老师是半边户,平时有空时也要回家帮着做农活,所以他对农活很在行。看见有人把作物苗子锄掉了,他就会在旁边指点,叫你轻轻掏,不能用力“挖(va)”。
冬天早晨,天还没有亮,他就带着我们去公路上跑步,边跑边喊“一、二、三、四”的口号,自始至终一直陪着跑完全程。跑步时,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公路上就是我们整齐的脚步声,“砰、砰、砰”的很有节奏,口号声、脚步声划破黎明,传得老远老远。跑到石山桔园再折返回来,天才刚刚亮,他跟我们一样,满身汗津津的进教室上早自习。
三是曾给我的一点特别关注。大概是开学后一两个月时间吧,学校举办了一次语文知识竞赛,我在那次竞赛中获得了高中组第二名,奖品可能是几本作业本,没有保存下来。作为一个刚入学不久的高一新生,我那次能够力压群芳,超过绝大多数高二、高三年级的学生取得第二名,还是为班级争了光的。跟前面初二时的故事一样,刚入学那两个月,他可能没太注意到我,在我取得语文知识竞赛第二名的成绩后,这才开始关注我。有一次,他让我起来朗读课文。我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一让我站起来,我就紧张得不得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读了一会儿就让我坐下了,以后就很少点我的名。
印象最深的,就是我辍学回家时他在车站耐心劝告、苦苦挽留我的情形。我因为从初二起,就痴迷于科技兴农、发家致富的迷梦,一天到晚想的就是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心思读书,数学、英语、物理三门主干课程都一塌糊涂,对学习没有信心,加之家里很困难,学费都是临到开学时才借的,我不想再读下去了,决定辍学回家。高二上期期末,也就是八七年年年底,我从当时的《武昌报》上看到了中国农函大的招生简章和中国农函大武昌县辅导站成立的消息。这两条消息,更加坚定了我辍学的决心,我决定参加农函大,学习农村实用技术,发展生产,发家致富。
1988年春季开学时,我将家里东拼西凑借来给我上学的报名费,寄到了设在北京的中国农函大,参加了该校第四届兽医专业的函授学习,然后去寝室背被子回家。同寝室的同学把我来寝室背被子回家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听说后连忙赶了出来。我在湖泗邮局门口等车时,被他逮住了。他扯住我的背包绳子,问我为什么不读了,我说成绩不好,读不进了。他说你成绩在班上还可以,得过几次奖。他说的得过几次奖,都是高一时的,一个是前面提到的那个语文知识竞赛二等奖,另外两个分别高一上期期末考试(八七年元月份)和高一下期期中考试(八七年四月份)总分前几名的奖励。这两次的奖品都是一本塑料封皮的日记本,至今都还保存着。估计是因为刚开始入学时,心里也有一点想学好的想法,学习比较专心;另外一个原因是,除了上述成绩差的三门外,语文、政治、化学、生物四门课程成绩在班上都属于上等或中上等,其中,政治经济学或者是生物学还曾经考过一次满分。所以只要那三门成绩稍微有所提升,总成绩在班上就有可能属于上等水平。
我说那都是高一时的,现在我是班里成绩最差的人之一。他说这离高一才过去半年,只要努力一下,还是能赶上的。再说你高中已经读了一半了,起码要把高中读完,搞个高中毕业证,不然这一年半白读了,不划算啊!我说我不要高中毕业证。他拉着我的手,要我转去报名,我说没有钱了,报不了名,他说没有钱不要紧,我给你担保,等你家里卖了头麻(当年第一季苎麻)再给钱。我打死不肯转去。劝说了好一阵之后,见我态度坚决,死活不肯转去,他才放手离去。可惜的是,仅仅过了大约年吧时间,他就因脑溢血去世了。在听到他英年早逝的消息时,我也很有些伤感和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