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火炉子
立冬了,陕西关中的温度还是零上,并没有嗅到冬天的味道,推开窗户,望着窗外路两边脱去绿叶,光剩树枝的行道槐树,才感觉关中已进入了冬季。
我忽然想起了东北老家的火炉子,想起那每天冬天家家户户,以及商店、单位、学校都有的铁炉子。
家乡在东北松花江畔的一个叫肇源的小县城。儿时的冬天,在我的印象中,天寒地冻,街道清冷,除了松树还有点绿色外,别的树都是光秃秃地灰色。寒冷的夜里,窗外不时地狂风怒吼,发出呜呜的长鸣,清晰可闻,令人感到凄凉,便不觉紧紧地裹紧被子,这才是真正的冬天。
冬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炉子,这是全家人用于取暖和烧水的主要工具。每天家里都是起得最早的母亲生炉子,当我们起床时,屋里已有了暖暖的感觉,炉子上铁水壶里的水也热热的,那是供全家人洗脸的。
故乡肇源是典型的平原地带,没有山,供烧火的树种更少,一般冬天生炉子,用的都是一种叫蒿杆的柴禾,这些蒿杆一般都生长在江湾地带,每到秋天,父亲和我的三个哥哥就利用星期日放假的时间,去江湾割蒿杆。我那时六七岁大,有时也跟着去玩。父亲带着我们哥四个,俨然一队上阵的父子兵,那时家里还没有自行车,这个星期日去江湾割蒿杆放在地上晾晒,下个星期再去割倒一片晾晒,然后用扁担将上个星期日割的已半干的蒿杆挑回来。父亲和三个哥哥每人一担。回到家,将蒿杆晾干后垛在院子里,大约秋天的四五个星期日都要去江湾割蒿杆,才够一个冬天生炉子用。
后来我上学了,一年级还不会生炉子,是由高年级的师哥师姐或老师帮我们早上生炉子。到了二年级,冬天的早上便由我们自己来生炉子,我当时在二小学上学,是班长,老师便让我与另一个叫徐志忠的生活委员早上来班里生炉子。
我在家早早起来,跟母亲学了两天生炉子,然后早早来到班里,将炉子里头天的炉灰掏出来倒掉,底下放上容易点燃的茅草,上面放蒿杆,再上面放上从学校发给班级的煤里挑出的煤块,然后盖上炉子上面的盖,用火柴点燃一张纸,放在炉子的最底下的进风口,纸冲过炉篦子点燃了最下面的茅草,继而引燃上面的蒿杆,以及上面的煤快,炉子就算生着了。
那时天亮的晚,冬天七点多还没亮天,学校八点上课,生炉子必须在七点半前生着。所以,我早上六点半就要从家里走。离开家,街道上空空的,除了几个去车站赶车的和上夜班的人,再就没有人了,那时电力紧张,小城主街道才有路灯,背街没有,有时走到黑处还真有点害怕。有一天早上走得急,一路上总觉得鞋子不舒服,到了学校天亮了才看清,那时穿胶乌拉鞋,原来是穿反了,自然有点挤脚。
用炉子取暖,还有一个最大的隐患就是煤烟(一氧化碳)中毒,晚上炉子灭火早了,后半夜屋里冷,灭晚了,都睡着了容易煤烟中毒,会死人的。所以,不知道有没有科学根据,家家睡前都要在还有火的炉子上放一盆清水,说是可以防煤烟中毒。记得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那年结婚还不到一百天,就因煤烟中毒没抢救过来,小两口都离开了人世,令人唏嘘和惋惜。
现在,人们冬天早就不再用炉子取暖了,有空调,还有暖气。可是我退休后这几年,冬天常常怀念东北老家那火炉,特别是父兄秋天带我去割蒿杆的情景,以及母亲起早生炉子的身影。每当我想起这些,心头总是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