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折折钩上学路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这是我念小学一年级时音乐课本上的一首歌。这首歌唱出了童真、唱出了欢乐,唱出了我在上学路上的心声。
我在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南湖小学就读。从我家到学校,要走九段路。从家走到烟柳园旁的十字路口,是第一段路;从十字路口到第二中学校门,是第二段路;二中往南,到了马蹄形转弯处,是第三段路;自马蹄形转弯处矗立的电线杆途径水泥板预制厂至三叉路口,是第四段路;三叉路口到职业高中门口、陶云凯同学的门前,是第五段路;再往前走,小甜同学的家又在转角,是第六段路;转过弯来,走到桥头边的一间自行车修理铺前,是第七段路;桥头至桥尾,即四棵梧桐树映衬的校门口,是第八段路;从校门拐进班级,是第九段路。这九段路,可以近似并简化为笔划“竖折折钩”。竖向南,折往西,再折向南,钩朝东北。
“竖折折钩”框定的风景线内,每一段皆成风景。从家里出门,途经翠微宾馆,地面铺有红色、黄色、绿色的正方形地砖。过完这段地砖,便到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四个角,靠南边的两个角有大树遮阳。树荫下躺着七八辆板车。西边那个角,那时是车站,有一座六层楼高的钟楼。再往南,就是烟柳园大门。那时的烟柳园是儿童的游乐园,每逢周末,人山人海。烟柳园隔壁有一小卖部,我在这里买过“黄金搭档”雪糕和一本蓝色带简易锁的笔记本。小店斜对面站着一排三层建筑,墙上钉着五个金灿灿的铜字,自上往下依次是“小”、“孔”、“大”、“酒”、“店”。招牌右下角有一道楼梯,楼梯一旁挂牌“池州市老年大学”。自此往前,道路骤然缩窄,原本六车道宽、占两幅桥面的马路经过Y字形转换仅剩两车道。在斜线变换为直线的转折点,曾开过一家“华中希望图书社”。里面有一本书,预言在2185年,某小行星将与地球擦肩而过。往前,到了第二中学门口,七八家餐饮小作坊与中学隔路而望。每到中午放学,中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档口买饭。再往前就安静不少;道路的天空被高大的梧桐树遮蔽。不过,在陶航同学的家门口,路就亮堂多了:那儿有两棵不大的香樟树。再往前,到了立于水泥圆台基座之上电线杆,要拐弯了。自此向前一百米是水泥板预制厂,一片片预制板整齐地停靠在场地。每片预制板两侧有四个圆孔,从圆孔这头可瞄到那头。再往前一百米,是党校北门。北门望去,一座有斜坡顶的六层建筑即党校办公楼。以办公楼为圆心,以北门到办公楼的线段为半径,画一条90°圆弧,与西门相切。西门朝里,翠郁的水杉林将“斜坡顶”遮蔽。往南,就是职业高中校门。有一次我们学校组织竞答比赛,借用职高的阶梯教室。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排着队走进校门。职高校门右手边有一“微风书报亭”。小时候曾以为,每当微风吹过这里,就有新的报刊出炉;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书报亭再也没有开启。微风书报亭的旁侧,靠着石墙堆着的是蜂窝煤加工点的煤堆。煤堆数完了,就数水杉树。水杉树数完了,还有一棵栀子花树。过了栀子花树,又要转弯了。转弯后,道路一侧临着河边柳树,高出河面两米。时常有人在路崖下钓鱼。有调皮的学生偷偷往水里扔小石子吓鱼,惹得钓鱼人高声叫骂。另一侧有梨树,还有十几幢二层自建房。各式各样的琉璃瓦好似五颜六色的丝巾,沿屋顶四条棱缠了一圈。至于桥头那家一间房大小的自行车修理铺,师傅手艺不精,存续时间不长。小姨曾在那修自行车,前脚修完、刚踩上两圈,后面又坏了,只好推回重新修。所谓的桥,由一孔两米见宽的圆拱形桥洞,以及比桥洞直径长数十倍的引桥拼接而成。偶见渔夫划小船从中穿行。过了桥,映入眼帘的是站在校门口欢迎全校师生的四棵梧桐树。
“竖折折钩”见证的五年间,自己的快乐总是天真而朴素。放学铃响,一列列路队从校门鱼贯而出,宛若数条游龙,朝着家的方向行进。“龙头”是路队长,龙身就是高低起伏的大朋友小朋友们。只可惜,游龙行进的距离越长,龙身越缩越短。到了烟柳园,龙头和龙身重叠为一个小小的身影。若赶上值日,待我跨出校门,路队已无影无踪,于是背起书包,哼着歌儿蹦着跳着往家走。数过路旁的电线杆,数到家了,却忘记一共数了多少个。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自己往前跨一步,月亮也往前跨一步。在校门口,老师神秘秘地对我说:“今晚到你家做客”。我信以为真,回到家立马从电视柜翻出拖鞋摆门口。正在做饭的母亲哭笑不得,说:“老师跟你开玩笑的,逗你呢。”
“竖折折钩”连起来的家和小学,几乎构成生活的全部。在学校,有老师关怀;有同学陪伴;40分钟课堂,10分钟课间休息;土黄的操场和三个贴了一圈白色长条瓷片的花坛;任我塑形的沙坑;用作“佐料”的红砖粉及点缀各式“菜品”的各种不知名的果子;打弹珠用的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有怎么学却学也学不对的眼保健操。在家里,吃完饭,写作业;做完作业,总是早早地睡觉。不到9时,月儿便甜甜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