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春天一样

像春天一样

汤如浩

绿绿的叶片
　　一周的时间，说短也真不短。出去一周，回来之后，就发现，到处都绿了。 　　院子里的小松林，格外明显，原来那些灰扑扑的叶片，居然都返青了，毛茸茸的，还是有点可爱的感觉，就像小鸡雏或者小猪仔，一嘟噜一嘟噜挂在树顶，纷纷攘攘的样子，似乎要被从上面拥挤下来似的。反正是与以往大不一样了，一片的葱翠。外围的小白杨树、更外边的国槐、远处的白杨树，都是，它们翠绿的叶片，全都舒展开来了，站立在那里，亭亭玉立，感觉很新，穿了新衣服一般。 　　小草是最明显的，包括麦苗，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发现了。它们的绿色几乎是一样的，铺满了我的眼帘。茸茸的，崭新的，都是很小巧的样子，映着阳光，有一缕的淡黄，从叶尖儿绵延到泥土的地方，疏疏淡淡地伸展下去，窄窄宽宽，我就明白，草色麦苗的颜色给人感觉崭新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全部的绿色同时都洋溢出来，必定是盛夏了，而那样的绿色，应该与崭新和绒绿是毫无关系的，作为高原的小草或者麦苗，适可而止的展示，才能给与人以最真实的感觉，印象也最深刻——大肆的铺陈和肆意的炫耀，与高原的天气格格不入。 　　六月份，总归是好天气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新绿，就是明证。这么好的天气，又这么绿，所以儿童节自然而然就到来了，大家心高彩烈的，过自己的节日，哈，自己的节日？真的，头一天，我就收到了朋友们的短信，他们煞有介事地祝福我节日快乐——当然是调侃，这样的日子，大家都童心焕发，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一个个孩子似的——而他们，哪一个没有过了而立之年呢，有一位甚至年过五旬，是知天命的时候了。电话里嘻嘻哈哈，生活中也是如此。那几天，我带领着学生们在很远的地方军训，整天军歌声声，口号响亮，孩子们整齐的步伐响起的时候，我仿佛就回到了童年。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想法，我想这与当时所处的环境密切相关。教官们都是些年轻的退伍军人，他们从队伍回来不久，身上还很是有军人的作派，举手投足，无一例外。我喜欢他们的样子，站在队伍前面，身着迷彩服，威武而强壮，响亮地下达着口令，声音洪亮而嘶哑，并且非常有力，这是军队培养成的良好习惯，他们在将这些有益的东西，有效地传达给我的学生，看着他们兢兢业业的训练，我不受到感染是不可能的，起步走，向左向右转，蹲下起立，敬礼礼毕……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临行前一天晚上，我喝醉了，我的意识是没有，他们不相信，不相信？整几步正步看看？看看就看看。走得是好，走得那是相当得好，结果还是走到了树池的中央，惹大家笑，呱呱呱，大家很开心，我也很开心。童心恢复，以前多么拘谨啊。现在不了，想怎么玩怎么玩。还可以打几路军体拳，吼嗨，吼嗨，那也是相当得好。拉练的那一天跟在队伍的屁股后面，一路小跑，气息有点喘，但不碍事。喝口水，吃几颗青杏子，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好。回来之后，同办公室的姑娘们看见了新鲜事物——哇，汤老师吃胖了？胖了吗，真的吗？真的，嗯，好。 　　我相信河西高原的初夏是宜人的。从空气到绿色的植物，都充满了清新的气息，尤其是那些嫩绿的叶子，装点了高原原本单调的黄土，使之有了女性般的妩媚，鲜活起来，也生动起来了，这样的初夏，土地厚实起来，天空滋润起来，人的心情开朗起来，它们功不可没，所以，对它们，我是心存感激的，不论怎么说，有了绿色，有了大大小小的叶片的装点，高原和高原的人，眼里和心里有了惦念，才觉得内里不寂寞，有时候，充实的心境，就是这样诞生的，再简单不过了。 田野的空气

　　出了小城往东走，走不多远，就可以到达312国道。 　　国道的旁边，有一条小路，以前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有人说，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想到这儿，我就笑了。 　　这条小路，其实是田间小道，供耕田使用的，平常的时候，必然少人烟，现在，甚至连田鼠的踪影，也很难觅到的。 　　倒是有一些垃圾，断砖头、塑料袋、煤灰堆，等等，在小路的两侧，不规则地倾倒——一些附近的人，为了偷懒耍滑，将一些生活垃圾，不讲公德，全部倒这儿了。 　　——有碍观瞻。 　　这里人迹罕至，没有人会在意的——我也不在意，我有资格吗？ 　　事实上，随着步伐的行进，情况逐渐出现了转机——距离小城越远，垃圾的堆积，越显得稀少，到距离小城约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垃圾堆就完全消失了。 　　真不错！ 　　我相信也是由于心情的缘故，两侧的麦苗此时才都真切地铺入我的眼帘。寸把高的麦苗是葱翠的，白杨的影子也是如此，它们之间特殊的关系是，白杨树将麦苗隔成相对比较规则的方块形，这样看起来，就有些高低错落的意味了。高的当然是白杨和它们刚刚绽放不久的叶片，它们舒展硬币大小的淡绿叶子，在微风中微微摇曳；低的呢，则是麦苗，它们当然也是淡绿色的，身姿婆娑，精神抖擞，张开茸茸的手掌，向天空擎起，很是骄傲的样子。骄傲不骄傲我是不在意的，我在意的是它们的颜色，绿色带点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色泽呢，我是说不好的。我就觉得，傍晚的阳光下，那些一望无际的绿色，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或者说崭新，它们似乎刚刚从母体里诞生出来的一般，新颖，脱俗，没有沾染什么杂质，很纯的味道。 　　我是有些贪婪了。说不清楚，就看吧，一路走，看到的当然相应就多了，粉昙花、甜妹妹、苦菜花、蒲公英，等等，还有说不上的花，它们各有各的颜色和姿态，说是说不完的。当然，还有马兰花，“马兰花马兰花，开放在六月的草原。马兰花马兰花，一身傲骨映着那蓝天。”这种是有象征意义的花了，开在小路边，引得我也要展示一下难听的歌喉。金露梅和银露梅就是稀奇的了，它们被什么人从遥远的祁连山给移植过来了，悄悄地藏在某一处地畔，开放金色和银色的碎花，静静悄悄地，一点也不张扬。我怎么都觉得，它们是羞涩的，拥挤在一起，像一群小姑娘，扭扭捏捏，怕见生人似的。太见外了吧，我是陌生人吗？每年在它们的故乡，我们不是常见面吗，可能是在异乡，反而不自在了吧，肯定是。 　　我相信，飞鸟们都是属于乡村的，此时此刻，隐藏在树叶或麦苗间的鸟们的鸣叫声，却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我听出来了，地雀是主角，它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相互应和或者说挑逗的意思，有谁指挥了吗？我不知道，但可以判断出来，那种鸣叫声是高亢的，也是尖厉的，这种尖厉不同于硬物划过玻璃的声音，固然有些许的生硬和涩重，但比起街道上那些听惯了的嘶哑的吼叫，总体上，还是悦耳动听的。此外，还有麻雀的叫声、喜鹊的叫声，戴胜鸟的叫声，在地雀的叫声中，这些叫声是有些势单力薄的意思的，不过呢，夹杂在这种尖厉的鸣叫声中，还是有和声的那么点味道，响在耳边，别有情趣。我知道，距离小城愈远，鸟雀们越是欢势的，我可能是不多的打扰者之一，那有什么呢，它们从这个地角飞到那个崖头，照样还可以唱得不亦乐乎，而且还会炫耀，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那种神情，不像在小城里边，到处是人群，瞅着哪儿都没有落脚的地点，干着急没办法。 　　所以我想，很多人喜爱乡野是对的，思想上也罢，文字里也罢，可能矫情的因素还是比较少的，抬起头来回头看，小城那边，边缘的地方，脚手架林立，楼群的建设，正在如火如荼。记得那片地方，以前和这儿一样，也是一大片农田，前几年的夏天，我带着相机边走边拍，记得好几张照片，还得到了别人的好评。如今，那种景象不复存在了，我的步履，比以前走得更远了。好在，鸟还有，树还有，麦苗青青，还是一如既往，虽然远了，还是可以看得到的。 　　对此，我很满足，回来的时候，我偷偷说了声：“bye-bye”，好长时间不摆弄老外的这玩意儿了，别扭死了。田野远了，小城就近了，近在咫尺，走上几步，再走上几步，我就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