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炮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看到这首诗就知道快要过年了,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呢!对于我的童年来说,放鞭炮和吃饺子同等的重要,印象最深的是抢炮,那隆隆的炮声仍然在耳边回荡。
过年意味着穿上新做的衣服,收到期盼已久的压岁钱,吃香气扑鼻的饺子,还有燃放好玩的爆竹。
我的老家是一个“来了都说中”的地方,过年的风俗是除夕守夜不放鞭炮,大年初一的早上开始集中放炮,越早越好。首先,放的是三声开门炮,开门炮之后家人才能出门。开门炮由父亲到门外边去放,我躲在门里边捂住耳朵偷看,开门炮比大拇指粗、比擀面杖细,由于炮仗粗、捻子短,捏在手里扔着放容易被炸伤。把炮放在地上一字排开,用炷香或烟头点燃,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三声炮必须都响亮才吉祥,如果落捻不响了,就觉得过年晦气。其次,放鞭炮,吃饺子,先把大馍和饺子端到爷爷奶奶家,然后一家人才能吃。小时候过年都是吃汤饺子,类似于现在的酸汤水饺,却不放任何蔬菜和调料,不像现在用调料蘸着吃,我想大概是那时生活条件艰苦,怕饺子不够吃的缘故。
抢炮不但是勇敢的象征,而且是智慧的体现。所谓抢炮,就是放鞭炮时落在地上的哑炮,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去抢拾后留着玩的。那时候生活很苦,大家燃放的鞭炮大多是一百响,也有五十响的,父母给孩子买炮玩的很少,要想玩就得自己去抢哑炮。抢炮的最佳时机是大年初一的凌晨,我一听到谁家放鞭炮,饭碗一推撒腿就跑,就像是参加短跑比赛。每次都是我抢的炮最多,因为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父亲给我买了“火车头”帽子,把头和耳朵捂了个严实;母亲给我做了棉手套,不怕小炮炸手,等鞭炮放完了就冲进去抢,有时等不及鞭炮放完就开始抢了。为了抢炮,我就计算着谁家放过了,估算着谁家该放了(一般情况下放过开门炮之后半个小时开始放鞭炮),纳闷着谁家怎么还不放,我就提前埋伏在谁家门口,第一个冲进去抢。我们黑灯瞎火地去抢,浑身泥土地去抢,不拍手被炸伤地去抢,抢炮成为男孩子最勇敢、最好玩的游戏。
由于我抢的炮最多,就感觉很神气,像个小队长似的,关系好的小伙伴就给他几个哑炮,引来身后跟了一帮子小朋友。我们凑在一起变着花样放炮,带捻子的就直接点火柴放,放炮时扣上盆子,听闷雷一样的响声。不带捻子的就剥开炮筒燃放火药,或者从中间折断用香烟点着放,可以摆放各种造型,因为没有捻子,所以只有烟火、没有声音,为了制造出点声响,我们就在火药开花的时候跳起来用脚跺,或者是用砖头砸,只听“嘭”的一声,高兴得直跳蹦子。
我的衣服兜里、书包里、纸叠的“面包”里藏的全是哑炮,好像藏着什么宝贝,不舍得一下子放完,一直玩到元宵节,这就是我童年的乐趣。
窜天猴又名冲天炮,是利用火箭原理制成的一种鞭炮,条件好的家庭才能买来燃放,一般在初一或元宵节的晚上开炮,引来很多小伙伴的围观。燃放时直对天空,要么捏住顶端,要么捏住尾部,捏得太松或太紧都不行。捏得太松,容易掉地下;捏得太紧,在手中就炸开了。我小时候胆子小,把窜天猴插在雪堆里或土堆里点燃,那窜天猴“嗖”的一声直冲云霄,拖着像猴子一样的长尾巴划过夜空,在最高处“啪”的一声响,喷出一团小火花,小伙伴们一阵欢呼雀跃,让人想起《元夜》中“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的诗句。
现在的居民小区,已经禁止燃放鞭炮,我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四处撒欢、肆意地燃放烟花鞭炮了。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过年的味道却淡了,每逢过年,最让我想念的是家乡的味道--那噼里啪啦的响声,那硝烟过后的气味,那具有乡土气息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