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的风景
凭窗而立,思绪如潮。
遥看天色,一片迷茫。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雪,纷纷扬扬,飞舞盘旋,在我的眼前尽情炫耀着她洁白无瑕的身姿。拉开窗子,“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一阵风儿裹挟着雪片纷纷涌入阳台,掠过我的脸颊,好凉好凉呵!突兀惊觉:又到一年岁末了。
我孤身只影地穿梭在冬的街头,迎着翻飞飘舞的雪片,匆匆上了一路车,我奔向何方? 望着车窗外向后移动的风景,我不禁感慨万千!漫天的雪花飘荡盘旋后静静地着落了,坦坦荡荡地投入大地的怀抱融化着,抑或堆积成如雪白的地毯,整个大地银装素裹。雪花一路飞来终于有了归宿,可我?哪儿才是我的精神归宿?
岁月匆匆,匆匆的岁月又将我赶进新一年的大门。很久无暇动画笔的我,为了赶作一幅油画挂在客厅的墙上,我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认真翻腾着、仔细搜寻着,精心构思着·····契科夫写小说,总是写那些普通寒微的人物和简朴而平凡的乡野;出生贫寒的犹太人画家列维坦不画那些声震古今的名山大川,他从不在华丽的景致中点缀上历史或什么神话般的英雄人物······他画柳荫覆盖的《荒塘》,使人看了之后就会引起无限的联想,就会回忆起儿时捞鱼捕虾的水塘;他画暮色苍茫中的牛圈,静静地敞开了木门,让人想到农夫们就要赶着牲口回来了。他就是这样,从极平凡的自然角落中发现着诗意般的美,同时唤醒着普通人、读画人对生活的回忆和热爱!我也将自己选材创作的焦点投向了我曾生活、工作过的那个遥远的地方——柴达木深处。一望无垠的亘古荒漠、连绵起伏的山脉······ 虽然这些在我的眼前、在我现在的生活中是一道逝去的微不足道的风景,可她却永远驻足在我的心间。那毕竟是我曾来来回回无数次亲自历经的地方,我要用手中的画笔将她搬回我的小屋!我虽非他们大画家、大名人。我同样意在表达一种思想、一种寄托、一种精神和一种情怀!
我画荒原中绵延不绝、光秃秃雄伟壮观的山脉,也许有人会疑惑:在那样荒无人烟、被称作“一片死亡之海”的戈壁深处,怎会有人生存?那儿不光有人可以生存,更是有一大批祖国的建设者、创业者、奉献者,他们为了建设祖国的大西北、为了柴达木的建设,常年奋战在冰天雪地中,与天斗、与地斗,与大自然抗争!这种铮铮铁骨,这种无私奉献的情怀是一部可歌可泣的历史,是一首无法吟唱的歌,是一幅无法展尽、撼动心魄的画!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献了青春又献子孙,一家几代人,祖祖辈辈扎根在那儿;我画两边群山中,一条蜿蜒盘旋的小径伸向远方,不禁令人想到:当年祖国的建设大军就是通过这条崎岖的小路,坐着解放牌汽车一路颠簸,冒着砭人肌肤的寒风,在黄沙漫漫,坎坷不平,沟壑横呈的戈壁小道上艰难爬行。车子上蹿下跳地开进荒漠深处,已是红日衔山,血霞涴天;我画山涧小溪旁的枯草泛青了,山坡上点点的帐篷沐浴在金色的晚霞中,牧归的羊群缓缓而来。牧人将奔跑了一天的马儿牢牢地拴在木桩上;水沟对面的土坡上,一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小山羊仰着头,迟迟不愿回归,深情地注视着对面,仿佛用她们自己的语言进行着交流、沟通、倾诉,相约……人与自然、动物,构成一幅和谐安详的画幅,荒原的春天来了!我给她取名曰:《行走中的风景》,一幅震撼我心灵的画诞生了!创作此幅油画,也意在时时唤醒自己:走出广袤浩瀚的大漠这么些年来,我也奔波、跋涉,辗转过几个省份几座城市,包括西南大都市等等。现在能回到风景秀丽的江南故里,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我的呢?
电视里传来一首“大雪在纷飞,寒风刺骨吹······我是冬天里孤单、坚强、绽放的白玫瑰······”歌曲。抬腕看表,已是凌晨一点三十;环顾四周,屋里除了我,还有身旁海尔取暖器在悄悄地散发着暖暖的温。我孤单吗?我寂寞么?不!我有手下的画作伴,我有桌上的书作伴,我有摄像机照相机作伴,我更有心中的那份希冀作伴!记得叶曼女士生前在98岁高龄时曾说:“命是我们的本命,运是时运。‘命自我立’。我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来转变。生命是一座玫瑰园抑或是尘世的地狱,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灵。”
放下画笔,夜,真的很深很深了。我独自品赏着自己创作的这幅画,百般回肠,千般凝思······“行走中的风景”。哦!这不就如同人生一样么?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幅行走中的风景!人,要经历四季轮回,要体味春夏秋冬给人体带来的不同感受,就如同人生经历酸甜苦辣风霜雨雪一样。已到中年的我,也就是在经历或者正在经历着人生的秋天。我常想:是不是可以停下跋涉的脚步?是不是可以放下手边的工作和爱好让自己疲惫的心稍稍歇一歇?我可以用一颗包容的心去观世间万象;我可以用一颗平常的心去接纳秋的到来;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曾经的绚烂慢慢归于平淡。然而,我的内心依然充满着激情,依然充满着追求和梦想!哪怕追求的路再漫长,哪怕彼岸的星光转瞬即逝,我也会一如既往地扬帆远航······
走出画室,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我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大年除夕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哩·····
(作者:顾锁英)